多虧伊萊亞斯的果斷,他們往回走的時候才僅僅是半夜。夜色籠罩下的西維拉如此祥和,路上一個人也沒有,隻有烏鴉嘎嘎叫個不停。
雖然這麼說感覺也不早,但如果聯想到萊諾下午出去晚上回來的探案習慣,你就會驚奇地發現,今天結束得很早。
瞧,他們回去之後甚至還能睡上四五個小時!
解決完委托的萊諾心情十分愉悅。他敢肯定,渡舟為了封口,百分之百願意掏一筆錢,以感謝抓住圖書館幽靈的名義送給他們。當然,萊諾也很肯定自己會收下。
但伊萊亞斯一點也不開心。畢竟他原本擁有十個小時的美好睡眠時光,但現在都沒了。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低氣壓,萊諾打了個冷戰,小聲地打破甯靜,“伊萊亞斯,你覺得渡舟到底發現了什麼?”
顯而易見,渡舟不僅沒把話說全,還隐瞞了關鍵性的東西。
正如之前說的那樣,渡舟是個實幹家,他這種人除非确定能從其中撈到好處,否則連付諸行動的想法都不會有。
提到這個話題,伊萊亞斯有一秒的茫然:問他嗎?
他看起來像是了解渡舟的人嗎?
萊諾抛出這種為難人的問題,還渾然不知,正忙着洩氣地嘟囔:“可惡,要不是因為我實在适應不了第三重界的環境,隻好讓渡舟整天在外面跑……恐怕那家夥就是趁那個機會發現所謂的‘足以颠覆現狀的秘密’。我就知道他不可能那麼好心!”
這話也讓伊萊亞斯陷入回憶。
他不是那種喜歡追憶往昔的人,但今夜似乎很适合懷念。
他當時好像在幹什麼呢?好像是待在教堂的監視下,準備送命。當渡舟潛入戒備森嚴的駐紮地說萊諾到第三重界來找他的時候,伊萊亞斯以為自己終于瘋得和偵探一樣産生幻覺了。但那股惡心的氣息如此鮮明,提醒他這不是個夢。
他半信半疑,甚至懷疑渡舟把他引出去是為了報仇。
直到他離開重重監視,推開那扇破破爛爛的門後,還真的看到了睡得不省人事的某偵探。
渡舟投來一個“我告訴過你”的眼神。
“要把萊諾叫醒嗎?”渡舟雙手抱胸,語氣不善,“所有活都是我在做,他一直在這裡睡覺偷懶!天哪,又不是我的室友不見了,他看起來真是一點也不着急。”
褐發男人裹在被子裡,蜷縮成一團,就像一隻可憐小狗。
伊萊亞斯沉默一會,“讓他睡會吧。”
萊諾并沒有睡多久,他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拳砸在伊萊亞斯的手臂上,大概他的本意是朝着前祭司那張臉來上一拳,但伊萊亞斯下意識擋了一下。于是,萊諾更生氣了。
伊萊亞斯覺得莫名其妙,拜托,他都沒生氣:他囑咐萊諾别來,但這家夥還是來了。
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他應該生氣吧?
但是他沒有!
萊諾卻反過來生他的氣,這簡直可以被稱為“反客為主”……唔,是應該這麼說嗎?
他的回憶到此結束,被萊諾又一次打斷。
“咳,伊萊亞斯。”私家偵探和他肩并肩往前走,突然壓低聲音開口:“我很抱歉。”
青年的表情緩和了些,“是為了那一拳嗎?那你确實應該感到抱歉。”
萊諾:“是……等等,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啊?!我指的是我害你失去了一個朋友!”
這觸及到伊萊亞斯的盲區了。
朋友?他真的有過這種東西嗎?
萊諾毫不知情地繼續說:“就是管理員啦。你好不容易交上個朋友,但是我卻把這一切都毀了。唉,她走的時候那個眼神,肯定是吓壞了。畢竟我們看起來真的很像壞人。”
他看起來簡直像個擔憂自己孩子能否在幼兒園裡交到朋友的操心家長。
誰?管理員?誰?管理員?誰?管理員?
伊萊亞斯在短暫的震撼之後,終于成功恢複了組織語言的能力:“我覺得你在胡說八道。”
萊諾:“我嗎?”
他歎了口氣,手舞足蹈,“雖然你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但是!我知道你内心深處有一塊地方是柔軟的,此時它受到了傷害,但你不知道而已。沒事的,伊萊亞斯,我會再給你找個朋友,相信我!”
伊萊亞斯:……
“你要不找個醫院看看呢?
“看什麼?看我那擔心室友的赤子之心嗎?”
“你也可以順便看看,但主要還是看腦子。”
萊諾做了一個“喂你這話太傷人了我要像小學生一樣暫時屏蔽你”的表情,把頭扭到了一邊。
幼稚。
伊萊亞斯翻了個白眼,幽幽地說:“看路。”
但私家偵探反應太慢,扭頭看過來的時候腳也往前走了一步,結果就是一腳踢到高一截的磚塊,一個踉跄,眼睜睜看着地面離自己越來越近。
然後,果不其然撲倒在地。
“伊萊亞斯,”萊諾灰頭土臉擡起頭,凝視某個已經走遠的助手,“你能告訴我,實際上你有嘗試伸手抓我但隻是沒抓到嗎?”
伊萊亞斯為他的愚蠢哼笑了一聲。
也許是偵探的眼神太過炙熱,所以他選擇解釋一番:“我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比起說那種中二的話,不如你先來拉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