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已經天黑了。
幾聲悶雷在凝聚了的雲團中炸開,看樣子是有一場大雨要來了,也不知道小鲛人怎樣了?
她甩了甩腦袋,想要把腦海中的亂七八糟甩出去,偏偏眼前總是浮現出小鲛人泫然欲泣的眼神。
師姐說的沒錯,她心太軟了!
白日裡問到的巫行城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她掐訣念咒,劍指點在了手裡的靈鏡上鏡面上。
也不知道酗酒如命的師尊醒沒醒。
鏡面上很快霧氣蒸騰,慵懶的身影浮現其上。
紫衣拖曳的女子容貌昳麗醉意未散,“好徒兒是不是想為師了?喲,都瘦了好多啊,不過樣子還是一如既往好看,養眼。”
她幹笑兩聲。
就知道便宜師尊喝多了就沒個正經。
見到快速流逝的靈石她一陣肉疼急忙道:“師尊,你知道巫行城嗎?我找到師姐最後去的地方了。”
鏡子那頭鐘辭瑤若有所思:“巫行城啊,巫行城啊......什麼破地方!你又在哪裡道聽途說來的?”
她長話短說了。
鐘辭瑤往後瞧了一眼眉眼都溫柔了,“溫掌門,知道巫行城嘛?我寶貝徒兒有了你寶貝徒兒的消息呢。”
每次她師尊和掌門說話的那個勁,她就起雞皮疙瘩。
好在掌門光風霁月,清冷谪仙,絕不和她便宜師尊同流合污,絲毫不理會她師尊的死纏爛打。
“似是仙族遺迹,我會去查。”清冷的嗓音響起,“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好徒兒有消息我再和你說!”
鏡面很快歸于虛無。
褚逐青很是習慣收起了靈鏡,白日裡跑了一天也是累了,她現在困得很啊。
“咚咚。”
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褚逐青眉頭微皺,她在小鎮上向來獨來獨往,誰會來她居住的小院子找她?難不成是行主吃了虧,不肯罷休?
她一把拉開了大門,“我和你說——怎麼是你?”
紫色的閃電恰好落下,照亮站在門口的不速之客。
半日不見而已,小鲛人竟然越發清瘦,病骨支離。
她局促地站在門口,濕漉漉的眼可憐兮兮地望着自己,輕咬着下唇顫聲道:“我,沒地方去了......”
褚逐青并沒有要讓她進來的意思,她環抱手臂漠然道:“白日裡我就說了,你我再無幹系,你——”
許是雷聲隆隆,小鲛人像是受了驚,捱不住一般直接軟在了她的懷中,不省人事。
她僵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猶豫再三,還是将人扶了進來。
也不知道小鲛人走了多遠,身子完全濕透了,冷得無意識地往她懷裡亂蹭,她心莫名地躁亂,急忙将人丢在了床榻上。
撫了撫亂跳的心,她坐下來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壓了壓升起的奇怪情緒。
師姐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救個妖,怎麼也有五級浮屠吧。
便宜師尊也說過,修仙者當心懷蒼生。
就一晚,就讓她呆一晚!權當做善事了!
“好冷......好冷......”小鲛人呢喃道。
她端着熱茶回首,看到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鲛人,掐訣替她除了身上的雨水,又拉過被褥蓋在了她身上。
好不容易想休息一晚上,沒想到半途殺了個小鲛人,今晚隻好打坐到天明了,明天再把小榻收拾出來。
渡仙宗是修真第一大宗,吞吸吐納的法子是每個弟子都會的,講究的就是一個字——靜。
她都吐納了十幾年,每回入定都極快極好。
偏偏今晚好幾次都失敗了,她懊惱地垂下了頭。
幾縷微光透過薄紙滲透進來,天竟然都亮堂了。
她起身準備把小鲛人喊起來,收留一晚上她夠意思了。
一走過去,她察覺到了不對勁。
小鲛人似乎是發燒了。
她面色酡紅,給蒼白清麗的臉添了一絲異樣的嬌媚,秀眉緊緊地擰成了一團。
像極院落中被雨打落的月季,讓人無端的憐。
褚逐青急忙回過神,該死的她在想什麼!
她手指探了探小鲛人的額頭,滾燙得很啊。
沒了鲛珠的小鲛人和凡人并無二樣,要是不及時醫治,就要一命嗚呼了,她想要收回的手指忽然被小鲛人緊緊抓住了。
也不知道都病成這樣了哪裡來的力氣,她一時半會竟然抽不出來,還被越抓越緊。
“不要走......”小鲛人帶着哭腔無意識哼唧。
她施法的手忽地一頓。
她曾見過師姐養的貓。
被淋濕了的貓就是這樣可憐地蹭她師姐的手掌。
救鲛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先施法讓小鲛人撒手,然後轉身往門口走去。
早知道就和師姐學學醫術了,也能省點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