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蹙眉,接了話茬:“這樣一來,說不定還能抓些知情人。隻是,要小心。”
“放心,咱們有小乙和道長嘛,怕什麼。”陶夭不以為意,目光定定地看着案上的茶盞。
看棋局似的。
“我們隻需悄悄監視,以逸待勞,一定能找到足以治他于死地的證據!”
蛇打七寸,可不能留情,免得被蛇反咬一口。
況且,她家夫君也不用正正經經地走仕途嘛。
是靠自家技術走天下。
一個祭酒什麼的,完全無足輕重!
沈卓聽罷陶夭的兇狠目标,輕輕歎了口氣。
“小陶,你的算盤打得精,可……步步兇險。”
“兇險?”
陶夭眼中閃過一絲淩厲:“咱們還是趕緊找那箱子證據要緊!”
這一網撒下去,羅辭青想要掙脫,恐怕沒那麼容易。
她不覺得有什麼兇險。
反正也不是她出面擒賊咯。
夜色如墨,唯聽風吹枯枝的沙沙聲。
王玄清踩着屋檐上的青瓦,如履平地。
他不經意瞥着遠處羅府的内堂。
一隊隊的傭人魚貫而行。
王玄清半個身子貼在瓦上,自言自語:“唉,要不是來查這檔子事,這時候該睡覺了才對……”
嘴上雖然抱怨,動作卻沒有絲毫拖沓。
他輕輕躍下,若一道暗影融入夜色。
王玄清靠近燈光微弱的主室。
羅辭青正站在房間中央。
他神色陰沉,從一口朱紅大箱中拿起一本簿子,又将其丢入燒得正旺的小爐中。
箱子敞開着,裡面的文書已經少了一半。
顯然已經燒了不少。
“……”
早知道他就不多喝那以盞茶了。
王玄清有些郁悶。
這家夥動作這麼快,真是麻煩。
羅辭青站在書房中央,眉頭緊鎖,目光冷冷掃過箱中殘卷。
他撿起一疊文書,又丢入盆中。
火焰立刻蹿起,緩緩吞噬着紙張。
然而,這顯然還不足以讓他滿意。
羅辭青的動作忽然頓住,手中還攥着幾頁未曾投入火盆的文書。
冷峻的臉龐在跳動的火光映襯下顯得格外陰鸷。
片刻後,他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低聲自語:“算了……留着也是個禍害,不如都燒了。”
羅辭青轉身,從書櫃角落拎起一個陶罐,拔開塞子,将其中液體緩緩倒在地上。
火油蔓延開來,浸濕了書籍堆和木質家具。
他又點燃火折子,随手一扔。
火焰攀上書架,橘紅的光映得他面如羅刹。
書房内的紙卷、木椅、地毯都在火焰中蜷曲,湮滅。
“總算幹淨了。”
羅辭青轉身離開。
躲在暗處的王玄清見狀,眉毛一挑,心裡暗暗叫苦。
燒書就算了,連屋子都不放過,真是夠狠的。
他擡頭看了看夜空,搖搖頭:“唉,真是不讓人省心,行吧,輪到我動手了……”
王玄清從半掩的窗戶躍入,帶起一陣風,吹散了些灼人的熱浪。
啧,這種活兒怎麼又落到他頭上……
四周皆是騰起的濃煙,道長隻能默默屏住鼻息。
卻依然一臉懶散,仿佛世間并沒有什麼事會讓他覺得緊張。
他穿過煙塵,終是找到了那口燃燒着的箱子。
此時,簿子們已被火焰吞噬了一半,灰燼飄于半空,若閃亮蝴蝶。
王玄清皺了皺鼻子,低聲歎道:“還好趕上了。”
不然陶大姑娘還不知道要怎麼冷嘲熱諷呢。
他一個翻手,勁風閃過,便從腰間抽出熟悉的桃木劍,輕輕一掃。
火盆中的幾本簿子被挑出,落于道長手裡。
簿子的一角仍在燃燒,劈啪作響。
王玄清不緊不慢地用劍尖點過,熄滅火焰,又輕輕抖落覆蓋在上面的薄灰。
他翻開紙頁:“哎呀,這賬簿還真是命大,勉強還能認。”
這下好了,不用回去受某個女人的閑氣了。
王玄清将簿子小心塞進懷裡,腳下微微一蹬,整個人躍上窗台,身影便隐沒在滾滾的夜色之中。
屋外,是走水聲、奔走聲,此起彼伏。
是夜,靜怡園園如其名,一片寂靜。
夜風拂過,院内翠竹沙沙作響。
突然,竹影間一聲輕響。
某人踏錯一步,踩在了枯枝上。
緊接着,兩道身影飛速掠過。
明夷一把抓住蒙面人手腕。
“你跑得倒是快,不過還是沒跑過我!”
她輕巧一扭,便将那黑影按倒在地。
殺手掙紮着想要反擊,又被明夷靈活地卸掉了肩關節。
他發出一聲痛哼,卻無法再動彈分毫。
這時,陶夭提着一盞大燈籠,另一隻手上還抱着個東西,扭着屁股,晃晃悠悠地走過來。
她低頭看着地上的殺手,嘴角挂着一抹興奮的笑容:“抓到啦?不愧是小乙~”
明夷淡淡掃她一眼:“他怕是個硬骨頭,得費些功夫才問得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