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嘉音莞爾一笑:“我早與公子說過了,我不過是這大觀樓中尋常的一位姑娘。至于你說,我和你妹妹一樣,手上有傷”
說到這,她拂了拂腕上翡翠镯,露出一道月牙形的淡粉傷疤。
“……其實,我這傷不是什麼冰淩割的,而是……小時候練琴時不小心弄的。”
聞言,沈卓有些失望。
她還是不願意承認。
但……自己不會認錯的。
雖然已經過去了不少年,可她的樣子卻沒變化太多。
沈卓沉默片刻:“瑟瑟,我來找你,是想帶你離開這裡。”
“離開?”
嘉音輕輕撥動了茶盞蓋沿,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可惜我不是。說實話,我若真的是你妹妹,先不說公子你是否有那麼多銀子替我贖身;離開這大觀樓,我這日進鬥金的财路就斷了。”
房中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你……”沈卓剛想說什麼,就見嘉音起身。
嘉音從牆上拿下一個面具,将它輕輕貼在臉上:“好看麼?”
沈卓這才看清。
那面具的風格有些熟悉。
其嘴唇被做得微微上揚。
昏黃的燈光一照,詭秘得很。
沈卓眉頭一皺,不置可否。
“你也喜歡面具麼?”
“怎麼?還有人喜歡?”
嘉音眉梢一挑,聲音輕柔,卻帶着挑釁。
“莫不是那位陶姑娘?”
沈卓擡眼看着她,神色複雜,似乎壓抑着某種情緒。
“瑟瑟……”他低聲下氣:“以前的事,是我錯了。你同我回去,不管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雖然……我給不了你揮金如土的生活,但總歸衣食無憂。”
嘉音将面具取下随手放在一旁:“不瞞公子,我們啊,就像戲台上的戲子,逢場作戲罷了,那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來。”
要回歸正常的生活,何其難也。
沈卓似是被嘉音的話刺中了心事。
他本就不善言辭,此時更是說不出什麼話來。
此時,傳來一陣叩門聲,一名丫鬟在外禀報。
“姑娘,晚宴開始了。”
“知道了。”
嘉音看了沈卓一眼。
“我出去一下,公子您自便吧。”
沈卓起身,微微拱手,語氣依舊克制。
“如此,我也告辭了。”
也許,自己該去問問小陶她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隻是,才剛邁出一步,沈卓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腳步踉跄,身體似乎失去了平衡。
嘉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公子,您這是怎麼了?”
沈卓皺眉,按住了桌角,勉力支撐:“無礙……我……”
“想是方才飲了太多酒吧?”
嘉音将沈卓扶到床邊坐下。
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刻,她的語裡帶着些微涼意。
“公子不必勉強,可在房中稍作歇息。”
安置好了沈卓,嘉音直起身,帶着從容又冷漠的表情,拉開門。
走向大觀樓那熱鬧萬分的夜。
陶夭從大觀樓出來後,也沒真去和八仙哥哥們深入交流。
她讓明夷備了馬,徑直往青玄觀趕去。
王玄清接待了陶夭這個不速之客。
“陶姑娘,這麼晚,有什麼事麼?莫不是……要出家?”
“放……”
陶夭的髒話到底沒罵出口來。
“我就是……來你們這青玄觀清靜清靜。”
王玄清擡手示意她入座,語氣如常。
“你确定我們這裡很清靜?”
陶夭挑眉:“你什麼意思?”
“上回繡鞋案中的那位羅辭青,也出了事。”
王玄清慢悠悠道。
陶夭一驚:“什麼,又死了?兩個都死了?”
她知道,王玄清将陳彬和羅辭青押到廷尉司之事。
“不是,我辛苦抓的人,還沒審出半個……”
陶夭努力忍住不彪髒話。
終于在深深吸氣,平複心情後開口:“行了,收起你那便秘表情吧!”
她恨鐵不成鋼。
“你說說你,你對得起我麼你!”
“是是是……辜負了咱們陶大小姐一片苦心。”
“兇手是誰?”
“這不是……還不知道麼。”
王玄清的聲音帶上幾分嚴肅:“具體如何,還需仔細查驗。”
陶夭探身:“那屍體呢?你運回來沒?”
王玄清指指門口:“後院停放着呢。”
還沒上京,就死無對證了。
這下好了,運都運不過去。
就算廷尉司支持自己,可又如何會接受一個不會開口的證人呢。
陶夭觑着人。
說實話,看這臭道士吃癟她還有些開心。
這下褶子了吧。
爛手裡了不是。
但是!
這不代表她能容忍自己的勞動成果被人破壞!
陶夭起身,撣了撣裙擺,又握握小拳頭,目光堅定:“我去看看。”
王玄清唇角略彎:“你去?有用?”
陶夭被他這話噎得腳步一滞,随即瞪他一眼。
“你什麼意思?我就沒用?”
王玄清有些莫名其妙。
“你會驗屍啊?到時候讓你家沈卓來一趟也就是了。”
陶夭哼了一聲,眼神帶着不服。
“那你至少讓我看看嘛!”
沈卓能驗,她憑什麼就不能?
“屍體停哪兒了?”
陶夭不理會王玄清的建議,擡腳就往後院走去。
青玄觀回廊幽深,穿堂風呼呼而過。
王玄清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陶姑娘,慎思啊,到時候可别吓得尿了褲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