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這琴彈得好啊,真真把這樣的祥瑞給朕送來了。”景晨帝回頭,對着楊淑華咧嘴笑。
陰恻恻的笑意讓天邊大好的陽光都蒙上了一層清灰。
“可愛妃,朕記得先前你并不會彈琴,這琴是喬姑娘教你的吧,若是你和喬姑娘一同留在宮中……啊不,你已經完成你的使命了,那下一個……”
景晨帝一雙眼珠咕噜噜轉動,瞥向一旁的喬菀。
“赫将軍,你能忍痛割愛吧?”
赫連時不動聲色跪上前,挺起後背,将喬菀擋在身後。
“聖上說笑了,使者豈是輕易能指定的,一切要看天意。”
景晨帝冷哼一聲,眼淚盡是不屑和鄙夷:“如今朕是玉帝,還怕你一個赫連時不成?”
“聖上是玉帝,那臣便是這天邊的雲彩,替玉帝擋一擋人間的風沙。”
赫連時重重跪下磕頭,後槽牙幾乎咬碎。
袖口上的暗玉紫紋映在他眼中,硬生生泛了紅色。
從前他絕不做媚臣。
喬菀在他身後,雙手交疊,一身青衣随着身子彎下,匍匐于地面。
她的将軍,一身傲骨,卻在這深宮中一次又一次被折辱碾碎。
上一次,赫連時裝做了浪蕩公子,這一次,赫連時做了谄媚的人臣。
身後臣子議論紛紛,看着赫将軍一日不如一日,漸漸頹廢下去。
“世人傳聞赫将軍好美色,媚君王,再無當年勇猛風範,今日一見,過真如此。”有臣子用袖口掩了唇竊竊私語。
可……
他若不如此,早已被君心猜疑誅遍九族。
他忍。
他忠。
先皇賜予他赫府榮光,他赫府亦答應先皇輔佐新帝,誓死追随。
隻是,赫連時喉頭微動,委屈了他的心上人兒要與他跪在地上。
不知她在他身後害不害怕。
四周一片安靜,楊淑華也停了琴。
似是試探赫連時心意,一刻鐘過去,景晨帝嘴角滿意地彎起,終于開口:“都是朕的好愛卿,朕怎麼能舍得讓赫将軍忍痛割愛呢?”
“喬姑娘琴教的不錯,賞瑤琴館!”
一句話讓喬菀松了一口氣,汗珠滴落在地面,染出一朵水花。
“聖上榮光,瑤琴館得以沾染,是瑤琴館之幸事。”喬菀屈膝上前。
“隻是聖上,這聖樂自是要給您日日聽的,您日理萬機,甚是操勞,若是用這仙曲仙琴為您伴奏,緩解疲憊,可謂是再好不過。”喬菀大着膽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話不錯。”景晨帝滿意點頭,手中的珠串繞了三兩圈,“隻是這仙琴仙曲……”
喬菀輕擡螓首,目光溫和中染了一絲犀利:“自當由瑤琴館為聖上提供,瑤琴館在所不辭!”
說罷,喬菀回首看向諸位大臣:“諸位官員,受小女子一拜,承蒙聖上厚愛,琴館得以榮光,然小女子一人之力總是微薄,來來回回總是這些人和曲子,聖上不免厭煩。”
喬菀頓了頓,等着狗腿大臣識趣站出來說話。
果然,王丞相站了出來,腆着一張笑臉:“臣願意自掏腰包,買仙琴彈奏給聖上。”
景晨帝最是受用底下人谄媚的做派,随即高興地點點頭:“丞相果然最合朕心意。”
緊接着,一幹大臣紛紛站出來,願意買琴。
赫連時瞧了眼喬菀,估摸着她又在心裡頭盤算着掙了多少銀兩。
此招兇險,但倒是大膽又可愛。
衆人對景晨帝一陣吹噓馬屁後,景晨帝滿意地咂了咂嘴,眯着眼睛瞧了眼赫連時。
今日連這赫連時看着都順眼了不少。
至于楊淑華,隻一副超脫紅塵之外的模樣,景晨帝搖了搖頭。
沒事,接下來選秀找個替身。
回琴館的路上,赫連時一路無言。
“怎麼不說話?”喬菀拽了拽他的袖口,黏黏糊糊靠上去。
“你可知今日這招兇險?這次事情,你隻與我說了一半,剩下一半,我倒是真猜不出來。”赫連時攬過她腰身,指尖在她衣帶間纏繞。
喬菀一雙眼心虛地對上赫連時:“與你說了,你不會答應。”
“要找些達官貴人,你可以和本将軍說,本将軍自會替你疏通關系。”赫連時彎腰,靠的喬菀臉更近些。
鼻息蹭在喬菀睫毛上,酥酥癢癢的。
喬菀低眉,這男人日日偷練武習劍,她怎麼敢叨擾?
況且這是如今最快能掙到錢的法子,不僅可以給自己準備好傍身的錢财,還能做赫連時的後盾。
替他招兵買馬,囤糧集資。
她實在擔心他因為外物的原因打了敗戰,然後這男人又犟得很,有些事情逞強不說。
真真是,叫她一點法子也沒有。
當然這些想法她暫且不告訴他,至于怎麼躲過他的追問,吻上去堵了他的嘴便是。
她手反扣住赫連時的脖頸,一雙玉手繞在他發絲間,輕觸着他每一寸肌膚。
那麼柔又那麼蠱惑。
像一隻修煉成精的魔,擾得赫連時凡心亂動。
“這幾日越來越主動了。”赫連時指尖碰到喬菀耳後,燙起一片绯色。
“将軍,奴家不想離開您。”喬菀蹭的更歡。
她雖是個女人,禮義廉恥教她要謙卑恭順,不可主動委身于男人。
可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和軀體是完完全全愛赫連時的。
這樣的愛烈的她壓抑不下去。
赫連時啞聲悶哼,一把将她摁在一旁。
車轱辘一圈一圈地向前跑着,震顫着馬車内的二人。
赫連時不語,低頭親吻着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這女人,總是無端地挑起他本該壓抑好的心思。
擊潰他防線,又要卸了他的甲,讓他甘願俯首臣稱,做她的兵。
“從前見你,你很乖的。”赫連時攔住喬菀的手。
“那還不是被将軍帶壞了,将軍先對奴家做這些……”句句嬌嗔,勾的赫連時輕笑,伸手擦了擦她濡濕的眼角。
“你乖,本将軍喜歡,這樣壞,本将軍也喜歡。隻是不許你也對别的男人這樣。”
赫連時大掌把喬菀撈到腿上,禁锢住她的手。
“今日不回琴館了,回府上好不好。”赫連時埋頭蹭着喬菀的鎖骨,熱氣呵在她肩頭。
這些日子忙,赫連時病又好了大半,喬菀确實許久沒回将軍府了。
更談何給他撫琴哄他睡覺呢。
隻是如今二人若要共處一室,不得……
幹柴烈火焚身。
“好不好。”腰間的力道大了些,男人用了祈求的語氣。
“好。”
胸口處被暈開一朵粉紅色的花來,帶着赫連時的幾分笑意。
“将軍!放我下去!”
喬菀低頭看了眼被蹭開的衣領,對上赫連時眸子裡的欲色,霎時偃旗息鼓。
這在馬車上!
先前她猜赫連時不會在外頭就這樣,才大着膽子撩撥的,沒想到他如此不知廉恥。
“咔嚓!”馬車碾過異物,狠狠抖了一下。
喬菀重心不穩落回赫連時懷裡。
深深撞到他胸膛上,也碰到一個……
難以言說,羞得喬菀掙紮的厲害。
她越掙紮,越蹭着赫連時要着了火。
赫連時不鬧了,把她抱起來放一邊,自己則别過頭去冷靜。
他是喜歡看她羞憤的樣子,但也會适可而止。
不過,這些都是婚前的理智。
婚後,可不一定有這份自持。
喬菀轉過身去,用手冰着滾燙的雙頰,腦子裡亂糟糟的。
她明明也想的,怎麼剛剛就這麼亂了分寸推開他。
她恨起自己的口是心非來。
若有下次,她定要抓住這機會——
赫連時已經把手探了過來,低着嗓音:“對不起,我沖動了。”
一句道歉讓喬菀心中軟了又軟,真是笨死了,這男人也不知主動些,再主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