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蘇筱凡的熱度不高，37.5度，輕微低燒，現在就算去醫院也無非是挨一針，他嘗試推了推蘇筱凡的肩頭，看看她能否清醒一些，但她隻是皺着眉翻了個身，似乎是在惱怒他試圖吵醒她的舉動。

楚焰沒再打攪她，轉身去翻找小張帶上來的藥品。

隻是一些基礎的退燒藥和感冒藥，還有一些不需要處方的消炎藥，他不怎麼敢亂喂給她，隻得聯系了楚家禦用的家庭醫生，他也講不清蘇筱凡怎麼了，隻說是發燒了，三言兩語間幹脆把醫生喊來了蘇筱凡家。

隻是有點麻煩的是，一旦家庭醫生知道了，那麼他媽也知道了。

不出所料，剛挂完電話就收到了來自林雅琴的Facetime。

“兒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生病了還是哪裡不舒服呀？”保護欲過度關心則亂的林雅琴擔心得快要哭了，畢竟這是他時隔兩年第一次召喚家庭醫生，事出反常必有妖，林雅琴開始自己吓自己。

“沒事，不是我，是筱凡，發燒了，喊不起來，所以想讓汪大夫來幫忙家裡看看。”

“哎，就說了别急着出院，你看，是不是沒好透又複發了？要不我也來看看筱凡，不然晚上我也睡不踏實。”

楚焰趕忙安撫：“别着急，不是什麼大事兒，這幾天她出差可能累壞了，等醫生來了看過我再跟您彙報行不行？”

好在汪醫生還算效率，沒多久就到了。

隻是見蘇筱凡仍舊沒有蘇醒的迹象，“發魇了。”

“發魇？”

“做噩夢了，就是大家說的‘鬼壓床’，得強行給她喊醒。”

楚焰雖心有不忍，還是按照醫囑強行把蘇筱凡扶了起來，等她挨在自己胸口時，楚焰才察覺她渾身都濕透了，剛換的衣服也白換了。

“還不醒，就使點勁掐她人中，再不醒得病得更嚴重。”

汪大夫是中醫出身，從楚焰有記憶的時候他就在為林楚兩家看診了，印象中總是有點神神叨叨的，但也是真的神，一些小毛小病喝幾貼中藥就能藥到病除，所以楚焰不敢懈怠，還是依言把蘇筱凡掐醒了。

蘇筱凡這回是被疼醒的，渾渾噩噩地一直在深不見底的鬼街奔跑，她心裡害怕得不行，四肢卻不聽使喚動彈不得，好在人中傳來的劇烈疼痛将她逼醒了，她艱難地睜開眼，入目的是楚焰瘦削有型卻冒出了一茬茬青色胡渣的尖銳下巴。

“咦，你怎麼來了？”她尚未完全清醒，仿佛靈魂還飄在别處，沒有回歸到□□。

“你發燒了，還一直做噩夢，喊不起來。”

蘇筱凡掙紮着動了一下身子，随即傳來一陣酸痛感，尤其腰部的酸楚特别明顯，她哎唷了一聲，彎曲背脊手扶着腰，下半身的私密部位隻感到沾染了溫熱的濕濡，湧出一股熱流。

汪大夫表情淡漠地上前拉起蘇筱凡的手，為她診脈。

“是來生理期了吧，這幾天疲勞過度沒睡好是不是？你的脾胃運化失調，氣血虧虛、肝郁脾虛、陰虛内熱，我給你開幾貼中藥，喝幾天就好了，但調養身體不是一兩天抱佛腳就行的，一看就是平時心事多，精神壓力大，不要掉以輕心，平時要多修身養性，不然怎麼為楚家開枝散葉。”

這話給蘇筱凡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她竟然連自己生理期都記錯了嗎？不對，她心裡掐指一算，這次是提前了。

“謝，謝謝大夫啊。”

她下意識去偷看楚焰的表情，隻瞧見他緊抿的唇和幾乎緊擰成川字型的眉頭，她後腦勺貼着他發緊的喉結傳來聲帶振動：“有勞了，汪大夫，勞煩您再幫我瞧瞧這些西藥有什麼能先吃的。”

楚焰給了蘇筱凡一個安慰的眼神，起身将汪大夫引到客廳。

汪大夫從塑料袋裡挑了幾盒藥出來，“這個，一天三頓，一次兩粒；還有這個，要是疼得厲害再吃，間隙不少于12小時，”汪大夫刻意放低了聲音，在楚焰耳邊叮咛：“小楚啊，你老婆這身體雖然不是什麼大問題，還是要好好調養的。她肝郁氣滞，胞宮失養，母體不易受孕，别怪我這個老頭子多嘴啊，你也是我看着你長大的，我把你當自家小輩看，你媽媽還指望着你給她生個乖孫子呢。”

楚焰機械地點點頭，并沒有再多說什麼。

送走汪大夫後，他讓小張把汪大夫送回家，順便按照藥方去最近的中醫院開藥。

交代完這一切後，楚焰從廚房燒了一壺水，又從冰箱裡拿出冷藏的礦泉水，在确定溫度兌得恰到好處後，才和藥一起端着進了蘇筱凡的卧室。

她好像有被打擊到的樣子，沒有繼續睡，看起來蔫蔫的，神情落寞，一動不動趴在床上。

“大半夜把你們折騰得夠嗆吧。”她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比哭還要難看，頹喪道：“我感覺自己好失敗，做什麼都失敗。”

他将水和西藥遞過去：“你隻是被孕激素和雌激素影響了，生理期情緒多變是正常的，不必對此抱有負罪感。”

蘇筱凡昂起頭，乖順地吞下了藥和水，咽下後，一臉狐疑道：“咦，你怎麼這麼懂？當代婦女之友？”

“咳咳，”楚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我隻是在高中上生理課時認真聽講的好學生而已。”

“哦？你确定那時候你沒有起哄嗎？”

“抱歉我不是那群膚淺的高中男生，讓你失望了？”

蘇筱凡剛想回嘴，腹下傳來一陣熱流，她心道不妙，一骨碌從床上蹦起來，直奔衛生間：“我，我去廁所！”

她坐在馬桶上，低頭看着内褲上沾染到的紅色血迹，深深歎息，語氣有些絕望：“床上不會還沾到了吧？”

————

待蘇筱凡收拾幹淨從衛生間出來，就看到廚房處楚焰圍着圍裙擱那兒忙活上了，流理台上堆放着成包的中藥，而他正拆開其中一包在鍋裡重新加熱。

如今的中藥都高級得很，全部煎帖好不算，還全是真空包裝的，其實拆開就能喝，隻是楚焰看起來不放心讓她喝下寒涼的藥。

說來慚愧，楚焰身上的那條圍裙從買來之後蘇筱凡就沒用過，一直束之高閣，長期靜靜的孤單地被挂在廚房牆面的挂鈎上。

那身印着□□小熊的粉色印花圍裙此刻被圍在穿着白襯衣的楚焰身上，和平時正經的他産生了巨大的違和，沾上了煙火氣，也讓他莫名有了人夫感。

看起來很像一個居家的好男人。

哦不是看起來，也不是像。

他就是。

蘇筱凡頭靠在牆角，手抱胸地觀察着楚焰稍顯笨拙的一舉一動，心中盛滿了溫情。

先前的郁悶被一掃而光了，不知是剛才吃的藥起了效果還是心理作用，這一刻她感覺身體輕盈了不少。

楚焰餘光瞧見正看好戲的蘇筱凡，關切的話脫口而出：“現在怎麼樣，舒服些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