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終年不休的烽煙、滅國的北稷、趙頌璟十年的痛楚,都與這位傳說中的鬼王有關。原辭沉默不語,身上的力量卻再一次暴增。問天劍在他手中,發出忌憚卻興奮的嗡鳴。
“真是不講禮。”鬼王無可奈何似的,側過身,竟為他們讓開了路。
冷月不解,讓原辭小心鬼王的陷阱。但原辭眼下别無選擇,他帶着冷月與趙頌璟,幻化成光,刹那遠離。鬼王的聲音如影随形,仿佛就在他耳邊溫聲說笑:“原辭,你的仙力很幹淨,真盼望與你再見的那日。”
“鬼王就這樣放我們走了?”冷月問。
“你沒有聽見?”
“什麼?”
原辭搖了搖頭。他們在瞬息間離開倒懸的曼陀羅花叢,落地的一瞬間,無數鬼怪已經張開了尖牙利齒。
來不及喘息,原辭在問天劍劍刃上劃出一道血痕,以此引出恢弘劍氣。一劍平揮,風波萬裡。冥河上來往的擺渡船被掀翻入水,鬼怪掉進滾燙的河水中,享受的、畏懼的、亂作一團。綿延不絕的曼陀羅花在神光照耀下,盡數凋零、枯竭。
“真不愧是問天劍。”卞城王乘着黑蛟龍從天降下,他神色陰晴不定,有些琢磨不透原辭的功力了。司命宮現今的三位上卿,晏林深落拓不羁最惹人鬼注目,宿淮高高在上不容侵犯,原辭深居簡出,偶爾露面,隻留下平易近人的好脾氣印象。
可他的修為能突破至半仙程度,甚至讓鳳央全城死而複生。真是深不可測的實力,卞城王嗅到原辭鮮血的味道,竟隐隐想将他吃幹淨。仙氣對人、鬼都是大補之物呢。卞城王舔舐唇沿,暫時抑制住了口腹之欲。
他得先把鬼谏殺幹淨才行。
他目光灼灼盯向原辭的袖袍,漸漸興奮到摩拳擦掌——果然跟着陰陽羅刹兩兄妹,就會大有所獲。
“大人——”陰陽羅刹強裝鎮定,飛撲而來,卞城王看都懶得看,揮袖将他倆掃遠了。
要不是知道他們投靠了鬼谏,卞城王才不會放任蠢貨留在自己身邊。和蠢貨共處一室,撲再多香粉都遮不住愚蠢的氣息。
還有那個礙眼的泰山王也是蠢貨,以為真就隻有他知道鬼王的秘密?沒了鬼谏,鬼王的魂魄無處可依,根本走不出菩提千界,隻要卞城王徹底殺了鬼谏,鬼王複出的日子便遙遙無期……
卞城王心中得意,立即翻手為山,仿佛如來佛掌般扣向原辭。原辭以劍格擋,起初,原辭的勢頭卻漸漸弱過卞城王,哪怕有冷月竭力助他,但他們依舊在後退。
卞城王冷笑道:“憑凡人之軀,還想僞裝神明?”别管原辭那驚人的力量從何而來,但凡是個人,便有力竭之時。而卞城王,世人以為他隻是個花架子,可他才是最會隐藏、最具實力的閻王,顔如花算什麼東西、司命宮不過狐假虎威,鬼王?卞城王亦可取而代之。
卞城王再加一層功力,将原辭和冷月壓進曼陀羅海中。這個半仙如他所料,在鳳央耗盡仙力,能進出菩提千界,已是不易。冷月?一個半鬼。卞城王此刻彈彈手指,便能捏死他們。
不過他還是先殺鬼谏,再殺半仙為好。仙者的怨氣一定很香甜。
卞城王隔空勾向原辭,藏在原辭袖中的娃娃浮了出來,原辭用盡全力,又将娃娃擁回懷中。
“大人——”蠢貨兄妹又在喊了,“大人!人皇率千軍萬馬圍困了枉死城!他們正在屠城!”
卞城王冷眼道:“不是還有幾個閻王……”他話到一半,頓覺自己可笑了。他在聽到鬼王敕令的一瞬間,便将七位閻王困在了議事桌上。哪怕隻困半個時辰,定然也夠讓他搶先抓到鬼谏。
他都不仁,難道還指望他的同僚講義氣,幫他在枉死城對付人皇?他們巴不得人皇血洗枉死城呢。
卞城王心念一動,罷了,死了一座城,還能建下一個。殺死鬼谏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黑膠龍尾巴一掃,把陰陽羅刹牢牢卷住,不許他們打攪他的主人。卞城王強硬地控制住原辭的身體,将他如提線木偶般掰開折疊的身體,奪走了那隻十七歲的趙頌璟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