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陰雨綿綿,玻璃窗上響着雨點砸落的輕叩聲,像一首斷續的鋼琴奏樂。
楚叙予忙碌了好些日子,難得休息半日,從分公司駕車回到酒店。
他先泡了會兒澡,換上寬松舒适的家居服,濕發随意搭在額前,整個人透出一股慵懶的氣息。
走出浴室時,他瞥了眼手機,屏幕上依舊沒顯示新消息。
楚叙予的耐心有限,主動戳了戳對方的頭像,對話框裡顯示他拍了拍“KIRA”的提醒。
這種舉動算得上黏人,甚至幼稚,年輕的總裁卻渾然不覺。
等待回複的間隙,他莫名口渴得厲害,随手拿起玻璃杯,灌下氣泡水,清爽的滋味在舌尖散開,勉強壓下心頭那股無名的燥意。
與此同時。
江填在發小家住下,獨自待在一整層空蕩蕩的客房,無論怎麼通電話也不會有人聽到。
看到消息時,他頭皮一麻,手指僵在屏幕上方。
午後紅茶:還在忙?
午後紅茶:等你很久了。
江填坐在床沿,低頭盯着手機,卻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剛洗完澡,發梢還帶着濕潤的水汽,身上散發着清新的檸檬沐浴香,淡淡的,幹淨又好聞。
溫柔的夜風從窗縫鑽進來,拂過少年微亂的頭發,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松懈。
這樣的夜晚,似乎的确适合與親密的人聊上幾句,偏偏對方是渣了姐姐的混蛋。
江填心知肚明,對方是個996的社畜,論忙碌自己遠不及,要是再逃避下去,網戀的動機怕是要露餡了。
哪怕心情複雜,他确實沒有再拒絕的理由,隻能妥協地敲下字發送。
KIRA:我忙完了。
KIRA:你呢。
他問出這話,無非還是想拖延時間,要是渣男沒洗澡,他就能再喘口氣,不至于這麼快上趕着受罪。
午後紅茶:剛洗完澡。
KIRA:好。
KIRA:那我打給你?
他實在退無可退,消息剛發出去,屏幕立即彈出通話邀請。
手機在掌心震動,屏幕于夜色中泛着幽微的光,成了名副其實的燙手山芋。
少年深吸一口氣,像下了很大決心,指尖滑過屏幕,接通了電話。
寂靜的夜晚,别墅區的空氣清冷,江填聽見窗外傳來隐約的鳥鳴聲。可電話那頭卻沒有聲音,隻有男人輕淺的呼吸,清晰可辨。
兩人都沒主動開口,隻有呼吸聲在沉默中逐漸粗重,像暗中糾纏不清的藤蔓。
江填腦子裡忍不住冒出猜想,這渣男該不會懷疑他的身份,打電話是想試探他吧?
想到這兒。
他心頭一緊,隻能強裝鎮定,幾乎帶着點讨好意味地開口:“能聽到嗎?”
少年的嗓音清亮中帶着恰到好處的磁性,辨識度極高,曾有同學私下說他适合錄廣播劇,是那種會讓人浮想聯翩的好聽。
或是太過緊張,江填忘了僞裝的戰術,也疑惑對方為何久久不回答,而那邊突然傳來低沉一聲:“能聽到。”
“……”
江填一怔,手指不自覺攥緊手機,臉上閃過詫異的神色。
男人的聲音低沉醇厚,像是陳年的紅酒,帶着微啞的尾調,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江填甚至能通過這聲音腦補出一個形象,年輕有為的事業型男人,西裝革履,氣場沉穩。
可以說,這聲音徹底颠覆了他對渣男的原本印象,難怪姐姐當初會看上這樣的男人,甚至差點被騙得人财兩空。
江填心情複雜,一時無言,兩人再度陷入短暫的沉默。
而楚叙予立在落地窗前,望着車水馬龍的落雨街頭,眼神晦暗不明,舌尖不自覺舔了舔唇角,像獵手捕捉到獵物的敏銳。
實話說,他從未聽過如此契合自己喜好的聲音,這些天積攢的情緒在此刻攀至頂峰。
“為什麼不說話。”楚叙予打破沉默。
江填支吾道:“我……”
少年不知如何接話,而楚叙予又何嘗不是頭一回體驗這種陌生感。從未經曆過網戀的他,此刻卻覺得心頭燥熱得厲害:“在房間裡?”
“嗯。”
江填應了聲,或許是男人的嗓音好聽,氣場也強勢,讓他不自覺順着對方的話走,“你呢?”
楚叙予:“在酒店。”
江填無意識捏緊手機,因對方是渣男,他對酒店開房的理解,隻會是對方又出去約炮了。
他有些生氣,可楚叙予偏偏故意這麼說,甚至眯起眼反問:“在想什麼?”
不等江填回答,他話鋒一轉,速度快得讓人猝不及防:“出差。”
“我沒那麼喜歡亂搞。”
江填愈發沉默,倒是沒聽姐姐說渣男出差,但也有可能對方仗着異地,撒謊成性,即便去問也隻會打草驚蛇。
他同樣起身走到窗邊,想換換空氣讓自己冷靜些:“你想跟我聊什麼?”
楚叙予嗤笑:“你覺得網戀該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