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焱蓦地閉眼,順勢打坐捏訣。
原本混沌的神識海中忽地出現了一座盤結狀的山脈,通體雪白,遠看像一條休憩的雪蟒。
宴焱伸出手,饒有興緻的在蛇頭的位置撸了撸,觸感冰冷黏膩,還不錯。
不枉他費盡心思選在冥山解鎖系統頒發的任務,才得到了這麼一個寶貝。
宴焱初期的修為不高,元神強度隻夠契約一隻靈體。本來系統的任務他早便能完成,可因為陲雲宗方圓百裡沒有适合的靈體,宴焱才硬生生的忍耐至此。
如若萬千靈體是劍,九轉靈體就是執劍人。其本身無法凝成靈流攻擊,卻能操縱靈體。但駕馭靈體的時辰也受制于宴焱的修為。
而今宴焱隻是區區煉氣中期,能操縱靈體的時間隻有短短幾息罷了。
可對付幾個喽啰也隻需須臾。
識海放大,雪白山體之上赫然綴了幾個四處逃竄的小白點,宴焱不嫌麻煩的一個個将他們捏了起來,拽回了山巅。
原本四散而逃的衆弟子們忽地被一股靈力捆成一團,狠狠吊拎了起來,高懸在崖巅,有人早已吓破膽子,哭喊着向山靈讨饒。
山靈一貫不出世,這一手也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本來宗門覺得收拾個宴焱用不着牛刀,派得也是些驕養的内門子弟。
陲雲宗在薄州陲雲邊也算一方地頭蛇,門内弟子飛揚跋扈慣了,拉下臉面來求饒想來還是第一次。但頗有天賦,個個耷拉着臉,求爺爺告奶奶,一群人醜态百出,毫無方才威風的模樣。
一聲低歎打斷了衆人的嚎哭。
“早讓你們退,你們偏不聽。”
劉生被捆在最前面,瞧得最仔細,腿抖得幅度也是最大的那個。
他本還在面露恐懼的求饒,心底也沒底,一瞧見從雪地裡緩緩走來的人,求饒的話也被堵在舌尖,像是被人捏住了咽喉,目光呆滞。
聒噪的衆人也驟然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啞火了。
濺起的雪霧散去後,本該被雪崩吞噬的宴焱矗立原地。
他身形單薄颀長,瘦削的腰部收歸于一筆白玉腰封,一襲黑衣紅褙似火,烈烈燒開了此處荒涼的雪色。
宴焱一貫是面無表情,所幸他生了一副好臉,鴉睫唇紅,骨肉停勻,單是站在那就叫人賞心悅目。
這會兒他眼簾微掀,玩味的視線落在數張驚恐失語的臉上,細細觀賞了會,最後長長歎道:
“可惜了,衆師弟們,我本想念着舊情的。”
話音歎惋,齒間留情,若不是那青絲挽落下的美人面略帶戲谑,劉生真要信了他的鬼話了。
似是在回應宴焱的話,山靈化出的雪蟒吐了吐細長的蛇信,金色豎瞳爍着森冷的光,濃重的腥氣噴了弟子們滿身。
怎,怎麼可能?!
他這個廢柴,怎麼能驅使山靈?!
有弟子的臉頓時變了數遍,審時度勢的開始告饒:
“是劉師兄逼着我們這麼幹的,求求您了,放了我們吧,要殺就殺劉生!!”
“是啊,宴師兄,是先前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要不是劉生我們也不會如此!”
一人起頭,其餘人也急忙跟着開口,将鍋盡數推到了劉生一人身上。
可千夫所指的劉生已然顧不得底下人的叛變了,他隻是失神的大叫:
“不可能,這不可能!!”
說着這話,他抖着腿,顫顫巍巍的,眼看着就要失禁。
腥臭登時蔓開雪地。
宴焱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視線掃過一張張虛僞至極的臉,看着他們費勁口舌再次上演反目戲碼,連最後一絲觀賞的興緻也沒了。
世道澆漓,人心不古,不過如此。
他微微擡手,雪蟒聽話的血口一張,崖巅蓦地炸開一團血霧。
此地終歸甯靜。
宴焱這才舒坦展眉,整了整窄襟,又将濡血黏膩的發攏在耳後,轉頭将視線落向了盤繞的雪蟒。
冥山山體狀似巨蟒,所以山靈也化作一條雪蟒。
靈契一旦簽訂,山靈能發揮的實力就很大程度上依賴宴焱的境界。
宴焱煉氣期修為實在難為雪蟒。而今剛剛吞噬完一堆修士的雪蟒筋疲力盡,蜷縮着身體,化作了拇指寬的細蛇,顫顫巍巍的爬了過來。
“委屈你了。”
宴焱俯身,探出一截雪白的腕子,由着雪蟒攀繞而上。
“你今後就叫溟吧。”
溟聽話的點了點頭,纏着宴焱細腕的蛇身一緊,驟然又化成了一條白色骨鞭,鞭首成蛇頭骨狀,嶙峋蛇骨成了鞭身天然的倒刺,爍着寒芒。
宴焱略有些驚詫的撫過蛇骨。
“原來這才是你的本體。”
但他轉念一想,卻了然。冥山是地處仙冥交界的兩界山,想來這山靈應當是冥界的上古神獸,才會有這樣的形态。
他指尖一挑,将溟挂靠在了耳邊青絲上,溟順勢咬住發絲,骨鞭便嵌在三千烏發間。
旁人若是不細看,隻以為是帶了一條細長的銀鍊,随着步履輕晃。
一直躲在宴焱身後的胖光球也麻溜的滾了出來,叽叽喳喳谄媚道:
“宿主威武,宿主霸氣,宿主不愧是龍傲天本天!!”
宴焱眉心重重跳了三下。
又來了。
“聒噪,再吵把你喂溟。”
自打宴焱穿越,這個自稱「龍傲天培養系統」的光球就找上了門。
胖光球一找到宴焱便開始痛哭流涕,嘴裡說着什麼宿主我對不起你之類的話。
待到宴焱不耐的聽它哭嚎完,問它緣由時,它才支支吾吾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