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和天賦都是修士實力的一部分。按理來說,能夠引氣入體成為修士就已經是六界絕大部分生靈無法做到的了。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是六界生靈中萬裡挑一的修仙的根骨,也還會有層級的劃分,也還會有氣運的争奪。
伴随着一衆修士的目光,第一個躍躍欲試的修士站上了台,腰間的玉佩昭示着他出身六界的某個一流世家。他似乎是第一次參賽,走上了斷崖尖後便擡起了手,可細看之下,指尖還是略微顫抖。
一盞蓮燈緩緩下潛,慢吞吞的停靠在了他的指尖。
随着幾息之後,在年輕修士忐忑不安的目光之下,那蓮燈閃了閃,光亮微弱,但好在還是能瞧得清楚。
見那光亮并不明顯,年輕修士肉眼可見的繃緊了身體,緊張的抿唇,擡頭回望向評議的諸位大能。
卻見問心尊者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說了句‘留’。聽了這話,那年輕修士驟然松了口氣,大喜過望,沖着問心尊者躬身拜謝。
這便是過了?
宴焱挑了挑眉。
隊伍很快的前進,打頭陣的一連好幾個都是些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子弟。可一連過了數十個,包括方才第一個上前的年輕修士在内,僅有三人的光亮亮度是通過了及格線,其餘的蓮燈要麼是光亮微弱,要麼便是閃爍兩下便熄滅了,全部都被無情的刷了下來,無緣後續的關卡。
眼見着隊伍重新向前挪動,輪到了一散修,許是前面的選拔過于嚴苛,他走上前去的時候腿肚打顫,面色略有些發白。
他頓了頓,像是猶豫的往大能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迅速的收回目光,咬了咬牙,擡起了手。
蓮燈搖搖晃晃,就像無數次重複過的那樣,停了下來。
隻不過這一次,蓮燈停在散修的指尖後便沉寂了下來,暗沉沉的一點兒光亮也無。任憑那散修滿頭大汗,拼命的調整觸碰的角度卻絲毫沒有一點兒光。
“夠了。”
問心尊者攥緊了眉,止住了散修的動作,沉聲道。
聽見了問心尊者發話,那散修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手上直打哆嗦。
如若作為能夠引氣入體的修士氣運尚且不能使得蓮燈閃爍,隻有一種原因,那便是這散修采用了什麼旁門左道的邪術,使得功力能在短時間内上漲,達到報名參賽的底線——也便是練氣後期的修為。
這種行徑是不正之風,為天道所不喜,因此氣運也會随之減少。
往年也不是沒有心存僥幸之人前來參賽,隻是沒想到大會才進行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出現了這般的人。
問心尊者擡起手,歎了口氣,略微搖了搖頭。
六界證道大會有明文規定,若是遇到此類投機取巧之徒,可視情節嚴重與否,采取禁賽百年抑或是廢去根骨等不一的懲罰。
這會兒這散修意識到自己被識破之後,戰戰兢兢的便開始跪地求饒,大喊大哭:“求尊者饒我一回,我是初犯我是初犯,不會有下次了……”
世人都知道問心尊者有着菩薩心腸,耳根子軟,看着這散修跪地痛哭的模樣,擡起手的動作也頓了頓。
一旁的懷遠劍尊注意到好友驟然頓住的動作,輕輕沖着問心尊者搖了搖頭,示意他切莫氣性用事。
接收到懷遠劍尊暗示性的目光,問心尊者又是長歎了口氣,手下動作再也不停,捏訣向下壓去。
一道淩厲的罡風過後,那散修求饒的話語一頓,猛然吐出口血,那原本築基初期的境界赫然跌到了練氣中期!
“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便不毀去你根骨,隻是這通過邪門法子提升的修為要作廢,下次不要再犯了。”
問心尊者沉聲道。
這已然是從輕發落,散修忍着渾身劇痛,強行拜謝過問心尊者,便被一衆執法弟子帶了下去,隻留下皚皚白雪之上一道刺目拖行的血痕。
有了散修的前車之鑒,後面幾次測試雖然通過率還是極低,但好在沒有再出現方才的狀況。
隊伍逐漸前進,終于輪到了蜀山劍宗的隊伍。
雖說蜀山劍宗乃是天下第一宗,但也從來不端着第一宗的架勢,弟子們參賽都是依着普通修士的标準來的,一樣在雪山冰地裡矗立排隊了許久。
這會兒人群緩緩向前移動,那打頭的赫然換作了蜀山劍宗的玄色弟子服,劍修向來喜歡穿這些耐磨耐髒的深色服飾,黑壓壓的一片,在雪白斷崖之上頗為顯眼。
一道身影從一衆側立弟子之中緩緩踱步而出。肩寬腰窄,挺立颀長,黑發由一玉封高高束起,面色冷凝,眉間略有倦色。
正是雲梧。
他那玄色長靴緩緩踏上厚雪,微微陷下一寸,抱至胸前的冷劍劍柄之上系着一紅穗,輕晃,頗為顯眼。
方才還略有些嘈雜的隊伍頓時安靜,無數目光瞬間彙聚于雲梧的身上。
不少人是第一回來,未曾見過傳說中天命之子的風采,這回都卯足了勁抻着脖頸往前湊。
懷遠劍尊也微微坐直了身子,凝神瞧着雲梧的動作。
問心尊者前幾日蔔卦算出天下或許要出現兩個天命之子,叫懷遠劍尊心下也多了幾分擔憂。
這會兒他的心微微吊起,就怕是預言成真,那宴焱果真是來分氣運的另一個天命之子,讓雲梧原本大好的氣運減少……
雲梧漠然的垂眸。
作為這幾日六界話題風暴中心的人物,他倒是風輕雲淡,伸出手,由着那盞蓮燈緩緩向下,在萬衆矚目之下緩緩下潛至他的指尖。
劍修的手寬厚,一把便拖住了禦道蓮燈的燈底。
那蓮燈落下後便靜止不動,緩緩的閃了閃。
不僅僅是懷遠劍尊的呼吸随之一窒,往前坐直了身體,圍觀衆人也一并聚精會神的望去。
忽地,雲梧猛的擡起了眼簾,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也不顧他正在接受禦道蓮燈的檢驗了。他焦急望向那一片黑壓壓的修士,目光銳利的掃過,妄圖在裡邊尋到熟悉的身影。
那紅綢被施加了密法,若是靠近了所要尋找之人,便會隐隐發出震顫。
方才雲梧碰觸到禦道蓮燈的刹那,不僅僅是禦道蓮燈顫動,那劍柄之上的紅穗也隐隐作顫,盡管震顫的時間隻有細微的刹那,卻是切切實實的發生了。
阿火在這裡?!
雲梧的呼吸都有些發顫了,望向人群的同時,他的另一隻手反射性的包裹住紅穗,企圖再在它的身上發掘出一絲響動。
可剛才震顫卻猶如鏡中花水中月,隻是短暫的震了一會,便不見了蹤影。
心跳登時如鼓般躁動,雲梧的舌根發幹,心思已然亂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