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番話,宴焱也不打算再在這裡逗留,飲盡了杯中茶水,‘噔’的一聲放下茶杯,便起身離去,徒留茶樓中一衆暗中叫好的散客。
陲雲宗弟子在陲雲邊做慣了地頭蛇,這般受辱大概還是第一回,此刻個個面色發白,咬着牙,劍都有些握不穩了,隻得低着頭,狼狽的攙扶着快要歸西的陳啟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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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焱回去之後不敢耽擱,争分奪秒的鞏固境界。
經過兩天沒日沒夜的修煉,原本他尚且是築基初期的修為又一連跳了兩個檔次,躍到了築基後期。
長長的吐出口濁氣後,宴焱猛然睜眼,擡起手,細細感受掌心中氤氲的靈力氣流。
他原本能夠調用的靈力層級隻能堪堪達到化神中期,而今境界升了之後調動的靈力便能達到化神後期的水準,但一次出手之後就算是溟和修君兩班倒,需要間隔的時間也要幾天之久。
還是不夠強。
宴焱擰眉。但修煉一事急不得,他隻好靜下心來,掐了淨水決,将周身的污濁除去。又整了整衣衫,下床,‘吱呀’一聲推開了客房的木門。
宴焱定的這間客房是臨街的二樓,一推開門,外頭的陽光驟然傾瀉而下,直晃眼,再一打眼,便能瞧見主街上重重疊疊的人頭正緩慢的朝前移動着。
今兒個是六界證道大會的開幕典禮,會場設置在火翎峰的偌大的廣場之上。
由于人數限制,像是宴焱這般的散修是無法進入主會場,隻得觀看由蜀山劍宗設置的分影石的畫面。
正巧宴焱打算透透風,便倚在木欄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瞧着主街盡頭露天分影石的畫面。
卻見火翎峰上那可容納數萬人的廣場之上人山人海,坐滿了了各界的門派世家的适齡天驕,人鬼妖魔,應有盡有。密密麻麻的人身組成了如同海般壯闊的波浪,因着地勢向上攀升,一圈圈擴大。
此刻他們齊齊擡頭,注視着中心台柱上矗立的人影。
——白發銀須,道骨仙風,正是雲梧的師傅,蜀山劍宗的掌門人,懷遠劍尊。
那老頭長得怪嚴肅的,捋了捋胡須,往台上一走,零幀起手開始背誦蜀山劍宗祖師爺的語錄,什麼劍修應當心懷蒼生,劍修應當不怕吃苦,劍修應當收心收情……
說到激昂處,懷遠劍尊那長須一抖又一抖,眼角甚至要泛起淚花。
“想當初,祖師爺刻苦多年才研究出驚世絕豔的蜀山劍法,才有了而今劍派的繁榮昌盛。但可惜後人無能,過了三萬年才出了我徒兒這麼一個能通習蜀山劍法之人……當真是慚愧慚愧。”
這倒也不怪其餘劍修,蜀山劍法是出了名的晦澀難懂,天下除卻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蜀山劍派祖師爺,便也隻有雲梧一人能耍得出這劍法。
有人親眼目睹過雲梧用這劍法,據說氣貫長虹,有虎嘯龍吟之勢,恢宏不可擋。
宴焱側眸,将視線落向高台之上的雲梧。
今日的雲梧倒是和記憶中的不大一樣,沒了那日莫名其妙的羞澀腼腆,多了幾分淩然冷漠。
一身玄色窄袖勁裝,薄情眸微垂眼簾,抱劍而立,眉眼淡漠,活脫脫一派原著中不苟言笑的劍修男主模樣。
光風霁月,高不可攀。
這會兒雲梧像是聽見了懷遠劍尊的提及,衆目睽睽之下,他微微擡起頭,風輕雲淡的沖着矗立前派的各界門派掌門人略一拱手,算是應了劍尊的話。
街上傳來閑碎交談。
“雲少宗果真是寵辱不驚,換我上那萬人矚目的高台早就腿軟了。”
“你哪能和他比?人家可是天命之子,又有天賦又努力。”
“也是也是,九陽劍骨的天之驕子怎麼會是我等能夠比拟的。聽說他前這小半個月從未合眼,都在通宵達旦的通讀劍法呢……”
碎語千萬在萬人的會場内不間斷的湧起,隻是作為那話題中心的雲梧反而淡淡的垂下眼,不置一詞,眉間略帶倦色。
小半月未合眼是真,通宵達旦也是真。
隻是……
雲梧不着痕迹的摩挲着腰間纏着的紅綢,愁思更甚。
通宵念念的不是劍法,而是阿火的名諱。
一夜之後微紅的眼眶并非用功所緻,而是偷偷私下哭了許久的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