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芝卻搖頭:“無需你,去找個細心的女使過去。”
随後他意識到什麼,低頭瞧了自己的官服,又覺得那大夫眼神有些異樣,隻好對大夫說:“我與她并無太深糾葛。今日看診之事,還請不要聲張。”
“是,老夫明白。”
清嶽當真請來一個伶俐姑娘,二人一起将阿蘭送回家去,這才離開。
那姑娘照料得十分用心,又是喂藥又是掖被,獨自在房中不停打轉。
到了黃昏時分,阿蘭終于醒轉。
“你是誰,怎在我屋中?”
女子正撐着腦袋在桌沿打瞌睡,聽她醒來,趕忙叮囑:“你且好好躺着,不要動。”又起身湊到床邊,把她的手送進被子,一邊說着,“我叫春禾。你生病了,有人請我來照顧你。”
阿蘭啞着喉嚨,低聲說:“謝謝,你回去吧,我自己就行。”
見春禾沒有要走的意思,阿蘭這才想起問道:“可要付你銀錢?”
春禾有些難為情地開口:“不用不用,已有人付了。是十日的錢,我肯定會在這呆滿十日再走。”
“何人?”
春禾掏出随身帶着的小簿子,低頭翻了幾頁找尋着:“哦,叫清嶽。”
想必也是孟文芝的人。
頭疼。
糾結過後,阿蘭還是靜下心來好好躺着,不願再多想。
雖說春禾年紀不大,照顧人來卻是體貼入微。這幾日煎藥做飯,把她當閨中小姐一樣伺候。
阿蘭受寵若驚,有些慚愧。
如此不費心力的日子,她許久未曾有過了。
“阿蘭姑娘,飯菜我都備好了,你記得去吃,吃完把藥溫了再喝。”
春禾這幾日總是為她做了吃食就出門。過半個時辰,又會風風火火地回來,坐闆凳上歇一陣兒,去陪阿蘭說些閑話家常。
阿蘭困在房子裡也是煩悶,對她起了好奇。趁她無事,便問道:“春禾,你怎麼每日都要出去幾次,飯也不吃。”
春禾一聽她說話,馬上便提起精神,笑着道:“姑娘不用擔心我!我隻是回去看看我家的老爹爹,他腿腳不方便,我給他帶點吃的。”
阿蘭見她挂念家人,心想她也着實不易,很是理解:“其實你不必在我這做夠期限。若是家中需要,你提前回去吧。”
“沒事兒,也不用太擔心他老人家。”春禾大方擺擺手,坐過來,“我們在永臨也就住個一月半月的,很快就走了。”
阿蘭一直沒仔細問過她的事,總覺得不過是短短幾日的緣分,不必多問。但見她自己開了話頭,便接着聊下去。
“你家不是永臨的?”
“不是。”春禾搖頭,頭上一朵花都沒帶,卻更顯少女靈動,“我家在青州。”
“那怎會來此?”
“唉。”春禾歎氣,食指順着桌上裂縫搓動。
阿蘭見她模樣惆怅,立刻收斂了目光,不好意思地說:“怪我多問。”
“我和爹大老遠趕來,是想找我姐姐。”
“我姐姐叫春眉,前幾年跟着男人跑到這兒,沒多久那男人不要她了了,她就留下在别人府上為婢。起初日子過得不錯的,時常給我們報信送東西。”
“可就大概兩年前,姐姐就沒了消息。”春禾面色不好,顯然是有擔心。
阿蘭正欲安慰,春禾又繼續說起來:“應該是嫁了别的人家。婆家人管得嚴,不讓她與我們通信。”她勉強扯了扯唇角,像是說給自已寬心的。
“你說的不無可能。”阿蘭眉頭微微揚起,目光中帶着疼惜,認真應道。
春禾卻又垂下眼簾:“但是母親病得重了……想最後見姐姐一面。”
聽她講了境遇,阿蘭免不得想起自己早逝的母親,心中一陣酸楚。
他們父女倆在永臨人生地不熟,想必盤纏也不多,這才出來找些活幹。
阿蘭知他們不易,十分同情,好心問:“你姐姐原是哪個府上的?”
“劉府。”
“永臨的劉府可不少。”
“我再想想。”
春禾皺着臉努力回憶,過了一會兒,黯淡的眸子裡陡然生起一星光亮。
“那家主人好像叫——劉祯。”
他的名字,讓阿蘭蓦地緊張起來,神色驟變。
她張了張唇,卻沒說出話來。
“阿蘭姐姐,你認識他?”春禾瞧她反應奇怪,心中長出些希望來,探頭期待地問。
阿蘭忙往後直了身子,搖頭回避:“我怎會認識,聽說過罷了。”
春禾失望地塌下肩膀。
“劉祯他……前一段被收監了。”阿蘭在一旁猶豫幾番,還是将實情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