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猶豫了一會,轉身去把大門輕輕掩上。
孟文芝立即問:“作何掩門?”
阿蘭想他身為官員,一言一行都備受矚目,現在時已晚,若被人瞧見也不知會不會傳出什麼閑話來,還是謹慎些吧。
但她心中所想又不便于與他明說,思索再三,隻好委婉尋了個借口:“晚上風大,易着涼。”
孟文芝聽後微微一怔,笑了笑,望她略顯單薄的身形,隻怪是自己思慮不周,難得拘謹起來。
他雙手淺握着拳,搭在桌上,四下看了看,見一個客人也沒有,坐得也有些不自在。
為難半天,終于開口:“晚上正該是生意好的時候,怎麼除去你我,一個人都沒有?”不會是專為他一人清了場子……想着,心中不免有些歉意。
阿蘭剛從内門出來,用單邊肩膀撥開杏花簾子,一臂夾着酒壇,一手端着酒碗:“說來慚愧,我這兒生意一向如此,從未有好的時候。”
原來是他暗自多情了。霎時間,孟文芝面上難色微露。
阿蘭瞧他表情不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不好意思地補充一句:“孟大人不要嫌棄才好。”
孟文芝沉眸點頭,起身幫忙把酒壇接了過來,放在桌上。
他對喝酒并無興趣,倒不急着開壇,眼睛掃了一遍桌面,總覺得少了點東西,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問道:“怎麼就一個碗?”
阿蘭對他道:“我酒量不好。”
說到底,也是她專程做答謝才請人來喝酒,又怎好隻讓他一個人喝?
意識到自己又掃了興,也無法再把吐出的話咽回去,隻好急忙說:“我這就再去拿一個來。”
孟文芝并非要為難她的意思,緊接着她的話道:“泡些茶水喝吧。”
确也不失為一個主意。
隻是阿蘭平日裡都喝白水,她一心想好好招待,看着手中那些陳舊的幹葉,免不得皺下了眉頭,挑揀半天,最後隻把勉強湊了一壺泡好了,端到桌上。
“坐。”孟文芝請她坐在對面。
阿蘭兢兢業業地坐下身,提壺傾斜過去,先為他斟了茶水,再給自己也倒上。
看着容器中色澤普通的茶水,頓時懊惱萬分,隻怪得自己準備不周,很是過意不去。
明明是她要達謝,卻呈不上自己的心意。壺中是矮子裡面拔高個,普通貨色裡撿出來的茶葉,再移目看去,旁邊那酒壇子裡的酒味道如何,她心裡更是沒底。
阿蘭如坐針氈,渾身僵硬起來。
再一擡眼,見孟文芝端起那比半張臉都大的酒碗,鎮定地飲啜了一口,忽地忍不住站起了身。
腰下裙子挨在桌邊,悠悠晃了幾晃。
“怎麼了?”孟文芝手中一頓,碗頂漸漸露出兩隻眼睛,向上視去。
阿蘭這才知自己失态,難為情掩面道:“我該拿茶杯來的。”
“不礙事。”孟文芝笑了笑,讓她寬心。
在他目光注視下,阿蘭如被絲線牽引,緩緩坐回去,雖知道他帶着善意而來,但不妨礙自己因他溫和妥帖的态度更加惶恐。
無奈中,也隻好跟着淺淺一笑:“這茶水勉強您了。”
孟文芝一碗茶漸漸飲完,她仍沒找到機會步入正題,幾次話到嘴邊,都說不出口。兩人幹巴巴坐在那裡,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阿蘭做足準備,想開始認真與他道謝,先輕聲叫他:“孟大人。”
卻又覺得有些過于生硬刻意了。
孟文芝聞聲擡眸,用目光詢問。
阿蘭一時慌神,急切切換掉言語,改口道:“不要光喝茶,嘗嘗這壇酒吧。”
孟文芝移目到酒壇上,遲疑片刻。
阿蘭見狀,以為他不滿意,忙解釋着:“這壇叫玉露,是我釀的口味最好的酒了。”
“若不喜歡,還有些别的。”
“好。”孟文芝終于開口說話,眼睛跟着彎下來。
他看阿蘭表情很是為難,想來是自己狀态讓她生了誤會,便先讓她安下心來:“我也不擅喝酒,若失了态,還請見諒。”
阿蘭還記得他先前雨中酩酊模樣,想來或是愛酒之人,隻覺得他此番話是故意含蓄。
便不再憂心,打開酒壇,又拿來一對空酒碗,各倒了半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