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泓與文皓仍然堅持送他到家,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小區。
何嶼白是一個很注重隐私的人,尤其這棟房子,自打他買下來後,他們從沒有來過。
兩人沉默地跟着他上了樓,進屋後隻匆匆掃了幾眼周圍,眼見何嶼白确實無事,也沒有産生什麼不好的念頭,就告辭離開。
下樓時,兩人互相對視,皆是心情複雜,這個地方他們以前也是常客,不必多看就知道,和幾年前最後一次來,室内的一切都沒有變化。
*
翌日下午,大概三點鐘。
一輛低調的商務車在這個小區門口緩緩停下。
司機看向後排閉目養神的人,輕聲喚道∶“徐總,到了。”
過了一會兒,徐容潔才睜開疲倦的眼睛,揉了揉眉頭,讓自己清醒些許。
她側過身看向窗外,不遠處的巨大岩石上刻着“雲溪居”三個大字,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對他颔首道∶“辛苦了。”
随後,她推開門下車,又環顧四周,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區,才順着記憶往裡面走。
嶼白固然在這裡買了房子,卻幾乎不會過來住,而她也隻是在幾年前來過,如今憑着腦海中那久遠的回憶,已經有些記不清具體的方位了。
在小區裡繞了很久,才找到嶼白的房子,她在門口站定,按了幾下門鈴。
等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應聲,裡面甚至沒有傳出任何動靜,仿佛并沒有人在。
徐容潔神色不變,又按了按門鈴。
知子莫若母,她知道此刻嶼白一定在這裡。
果然,這次沒等太長時間,裡面就傳來悉悉索索地動靜。
不多時,就有人來打開門,見到她詫異地喊了一聲∶“媽?”
聽到聲音,徐容潔第一時間看過去,眼神瞬間柔和下來,笑着說∶“我來看看你。”
何嶼白看着她進去的背影,下意識抿起唇角,随後以手理了理額頭的碎發,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即使他沒有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的面色絕對說不上多好。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她仔細打量着他的面色,看似平靜無波,然而縱使他極力克制,眉宇間仍然滿是倦怠,神情也十分低落。
她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提他始終打不通的電話,投過去一抹關心的眼神,語氣輕柔地問∶“聽說她回來了?”
這個“她”是誰,彼此心中肚明。
何嶼白的眼睫劇烈顫動起來,沒有詢問母親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隻垂下頭,低低地“嗯”了一聲。
徐容潔伸出右手,握住了他擱在垂在腿側的那隻手,輕輕地拍了拍,似是安撫∶“那嶼白你呢?你是怎麼想的?以後打算怎麼做……能跟媽媽說說嗎?”
何嶼白目光茫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感受着手上的溫暖,他仿佛也受到了鼓舞,又繼續道∶“以前我曾無數次幻想過與她重逢,也以為自己能夠平靜地面對她,但是昨天……從看到她的那一刻起,我整個人都亂了,腦子裡、心裡都是她,其他的事情都被我抛諸在腦後,至于以後——”
說到這裡,他的喉嚨哽咽了一下,鼻子也感覺陣陣酸澀,話語微頓,才啞着聲說∶“我想不了那麼多。”
徐容潔看着這個容貌酷似她的兒子,心中憐惜,他從小到大都很懂事,從沒有讓自己操過心,唯獨在鄧綏身上,他吃了太多的苦……
她握着何嶼白的手沒有放,起身坐到他的旁邊,虛攬住他的身體,認真地說∶“媽媽知道了,嶼白,不管你怎麼做,爸爸媽媽都會在背後支持你。”
何嶼白心中愧疚又動容,頭順勢靠在她的肩膀上,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那時媽媽也是這樣,包容他的一切。
他何其有幸,能生長在這樣的家庭,能有這樣的父母。
從昨日就憋在心裡的情緒,也似乎終于有了可以盡情發洩的地方,無法抑制,也不想再抑制,下一刻,他失聲痛哭起來。
徐容潔沒有做聲,輕輕拍着他的脊背。
……
徐容潔再出門時,已是傍晚時分,乘着電梯下樓後,又轉頭向上看了看,那邊的窗戶一片漆黑,她從中準确找到了嶼白所在的位置。
短暫沉思過後,她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