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姚拉着左元武左拐右拐地進了東宮花園一處涼亭。
此處離内院宮殿遠一些,四周空曠視野開闊也不容易藏人,旁人不能近身自然就聽不清他們在議論什麼。
不過若是從漪蘭殿側窗望出來還是能看見此處的情狀。
但景姚也不甚在意,她和左元武之間清清白白的又不是幽會偷.情,還怕别人會看見他們倆在這兒嗎。
“快坐!”
景姚指着自己身旁的座位讓左元武坐下,左元武思慮再三剛想移步到對面,卻見少女驟然臉色變成嗔怒模樣,終究還是順着她的心意在她身側落座。
“這還差不多。”
景姚嬌嗔着哼哼兩句,離那麼遠還怎麼讨論機密要事?
左元武僵直着身子,解釋得也小心翼翼:“我是怕坐得近了太子殿下若看見,會……心生不快。”
雖然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和大小姐沒半分可能,卻還是擔心給小姐惹來麻煩。
司裴面上看着是端正有禮的翩翩君子模樣,但左元武卻知道這人骨子裡帶着的劣性,他偏執自私,剛愎自負……不然怎麼會用盡手段強迫小姐留在他身邊。
這樣的人,若不是他自己實在沒用……早該把小姐救出來的。
景姚不以為然:“你我不過聊聊天叙叙舊,坐得近些有什麼的?他若是連這點小事都忍不了,我也不會慣着他的。你不用擔心我。”
左元武感覺如今的小姐似乎越來越不怕司裴了,說話間也少了過去的厭惡。
“小姐和殿下的關系好像…好了很多?”
面對他的疑惑,景姚沒由來地怔愣片刻,耳尖染上薄粉色:“也還好……”
她話語裡隐隐帶着羞澀意味。
左元武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是,她們之間若是沒有了景家的誤會,冰釋前嫌和好如初也是情理之中。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太子司裴對小姐的确算得上用情至深,大概隻要小姐說願意,司裴便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哎呀也就那樣吧。”景姚似乎覺得自己這幅樣子過于扭扭捏捏,擺手甚至有些生氣地裝作不在乎:“反正他自己貼了我那麼多年,就當做是給他的獎勵了。”
獎勵……
司裴喜歡了她那麼幾年就可以得到這樣的獎勵……感情原來也可以當做送人的東西嗎?
“小姐不喜歡殿下?”
景姚難得被他問住了,哽得不知如何作答。
她算是喜歡司裴嗎?
重活一世的景姚清楚地知道自己愛的不是百裡文賦,過去是為了氣司裴才那樣麻痹自己的。
那對于司裴的喜歡算什麼程度,是她兩世都一直不願意細想的事情。
前世今生她與司裴之間的隔閡都不隻有景家滅門的誤會,隻是那些細節如今看來就和她對司裴的感情一樣,最好不要多想。
“這也不重要吧。”
反正無論她喜歡不喜歡,司裴都不會放手,兩個人就這樣糾纏到老想來也不是壞事。
她都能接受和司裴共度餘生,愛與不愛又有什麼好計較的。
景姚沒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否有些薄情,她還對司裴有情、願意成全他,那已經是司裴占了便宜,哪能太順着他。
她景姚能給司裴機會,是累了怕了,實在不想和他鬧了而已。
景姚大概看不見也感覺不出來,自己努嘴數落司裴時,眼裡流露出的嬌蠻得意神情。
左元武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嘴角揚起了微笑,是在替小姐欣慰。
小姐現在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過得更開心,更舒服。表情可以僞裝、語言可以編造,唯有神态騙不了人。
景姚渾身都洋溢着那股子嬌養的任性,少女舉手投足之間的肆無忌憚也在告訴别人,她是多麼地被偏愛縱容,她又是如何地樂在其中。
和司裴在一起給她帶來的幸福終于大過了痛苦。
所以盡管景姚沒有正面回答,但左元武也已聽出答案。隻要小姐開心,其餘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望着少女的容顔笑得出神,景姚這才意識到正事還沒開始講,嗔怪道:“哎呀元武你問這些有的沒的幹嘛,咱們是來談正事的。”
左元武也發覺自己失态,輕咳兩聲故作無事發生:“嗯,小姐,先前你讓我去查查臨王,我派暗探去了江汝兩地調查,但是……”
他頓了一下,輕搖頭:“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左元武自己先後拍了三批探子出去,一隊查臨王本人的信息,一隊查臨王在封地這些年的行為,剩下的是查臨王手底下的人。
按理來說這個程度範圍的調查,如果司珏真有什麼不尋常的行為,不可能一點蹤迹都沒有。
“臨王在宮中的事情并無什麼特别之處,小姐你也是知道的。”
景姚點頭,司珏還在宮中為六皇子的那段日子為讨皇帝太後歡心正裝得格外乖巧呢。
當時他應該也沒什麼本事敢在皇帝眼皮底下興風作浪抑或是暗度陳倉。
臨王在封地的表現也和先前他自己說的一般無二,在政策上無功無過,基本延續推行前人留下的制度。但也就是因為他沒改舊策不施暴政,且十分關心百姓,故而司珏倍受江汝兩地民衆愛戴。
“一丁點異常舉動都沒有?”
景姚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嗯,小姐若是說招兵買馬、和朝臣暗中勾結培養自己勢力這種事情,的确是沒有發現。”
景姚頭都大了。
沒兵、沒馬、手上還沒人,那上輩子司珏怎麼謀的反?
前一世帶着自己精銳軍隊一夜之内打進東宮、兩刀砍死邢楓、一劍捅死司裴的,難道不是司珏嗎!?
之前景姚還可以說興許前世今生司裴沒太提防過自己這個弟弟所以才讓他韬光養晦暗中積蓄了力量,但如今左元武專門派人去查居然也沒有任何異樣。
“不過,臨王沒有任何異樣,可能才是最大的問題。”
見左元武面色稍顯沉肅,景姚愣了:“什麼意思?”
“一個已經成年的皇子,怎麼可能一點自己的勢力都沒有。”
左元武搖頭,臨王司珏的表現看起來已經不能說是清白,而是遺世獨立到了離譜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