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沉,餘歌擡腕看了眼表,時間已經來到七點,人類迎來了末世後的第一個日暮。
走廊裡的光線也黯淡下來,黑暗帶來更多不确定的危險,喪屍似乎也更加蠢蠢欲動。
餘歌聽到此起彼伏的嘶吼和慘叫,天和大廈中畢竟有萬餘人,此刻至少有七八千人變成喪屍,對剩餘幸存者開始了一場狩獵,在隐隐綽綽的光線中,大樓便如人間地獄。
而餘歌擡手,再次敲了敲門。
這聲音不響,但在無數失序的尖叫和混亂之中,卻格外突兀,當周圍所有人都陷入殺戮與混亂時,餘歌這禮貌的動作,反而變成格格不入的怪異存在。
這一次,門依舊沒有開,餘歌卻聽到門内有摩擦地面的聲響。
餘歌思索着,門裡究竟是小心警惕的幸存者,還是等待他自投羅網的喪屍?
似乎兩種情況都不對勁。
這間土特産店的大門反鎖着,說明起碼在末世降臨時,屋子裡是有幸存者存在的,可幸存者聽到敲門聲為何不回應?
又或者,幸存者已經互相感染,但一群喪屍也能做到壓制聲響,面對敲門的獵物隻輕輕移動,而不發出興奮的嘶吼嗎?
餘歌思索着種種可能,意識到驗證困惑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進去看看。
于是,他拎起了鐵錘。
“砰!”
沉重的撞擊聲突然炸響,甚至壓過了附近三層樓的嘶吼尖叫,周圍遊蕩的喪屍都突然停步,扭過那張面色青白瞳孔猩紅的臉,循聲向餘歌的方向看來。
餘歌也不由地感到壓力,這一層共有十二家店面,貓咖門口的喪屍是最少的,畢竟還沒有開始正式營業,幾隻吵醒餘歌的喪屍,也都是從别的店面遊蕩而來的。
而如今餘歌在走廊當衆砸門,驚擾的是整條走廊足有五六十隻喪屍。
他們從各個方向扭頭看向餘歌,猩紅而渾濁的眼底滿是食欲,然後近乎同一瞬間,所有的喪屍都嘶吼着向餘歌撲來!
餘歌眸光沉了沉,壓力讓他額角泛汗,卻沒有退讓,他在砸門前就觀察過這家土特産店的大門,老式的門鎖并不結實,以他的力氣三下之内足以砸開。
“砰!”
在數十隻喪屍撲來的同時,餘歌第二次砸向門鎖,撞擊聲勾起喪屍們眼底的火熱,他們不顧一切地向前沖來,在彼此的擁擠間擠掉本就被咬的血肉模糊的肢體,仍不肯停步。
就在最前方的喪屍離餘歌隻餘一米,一個飛撲便能抓到他時,餘歌突然後退了半步。
他的動作簡直像是将自己送進了包圍圈!
這一刻的三十七層,數十雙透過門窗觀察情況的眼睛都盯緊餘歌,許多人已經宣判了他必死的命運,甚至有人不禁閉上眼睛,不想看到這個漂亮的年輕人的死亡。
可餘歌卻靈巧躍起,一腳踹在沖向自己的喪屍身上,借力飛身向前撞去。
被鐵錘砸了兩次的門鎖已經搖搖欲墜,在他的撞擊下直接損毀,餘歌竟在喪屍包圍中,撞開土特産店的大門闖了進去!
門内是一片漆黑,大門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巨獸之口,将餘歌和他肩頭的殷風故吞噬。
餘歌的身形還未落地,先喚了聲:“風故!”
牢牢占據餘歌肩頭位置的殷風故聞聲躍起,不需要多說就明白了餘歌的意思,布偶貓的雙眸在黑暗中發出幽光,瞬間找到了電燈開關的位置。
“啪。”
殷風故躍到牆面,貓爪正正拍在了開關上。
燈光亮起,照亮了特産店中的景象,十幾隻喪屍正虎視眈眈的盯着餘歌!
這一刻,餘歌近乎處在絕境,身後是幾十隻追來的喪屍大軍,前方同樣是喪屍圍堵的死胡同,他像餅幹心一樣被夾在正中,甚至落地的位置都已經有喪屍在等待。
可餘歌眼中卻毫無驚慌神色,他反重力地在空中一擰身,如鳥雀般輕盈,避開了前方等待他自投羅網的喪屍,同時他右手鐵錘掄起,以巨大的力道砸扁了那隻喪屍的頭顱。
餘歌一個錯步避開噴濺而出的粘稠血液,目光轉向土特産店大門,他擡起沒拿鐵錘的那隻手,一道藍光自他指尖湧向大門。
“砰!”
大門被餘歌恢複到了幾分鐘前的狀态,幾乎是貼着沖在最前方的喪屍的指尖重重關合。
那種指尖刮黑闆似的聲音再度響起,喪屍重重撞擊在門上,因到手的獵物失去蹤影而狂怒,門内,餘歌指尖又閃過一道藍光。
他以異能保持這扇門連同門鎖的狀态,這不能讓它們完全免疫喪屍刮擦或撞擊的傷害,卻讓它們能在攻擊下堅持得更久,讓餘歌隻需時不時回溯一次狀态,而不必時時擔心門被喪屍撞破。
做完這一切,餘歌微微松了口氣。
方才這一系列動作,其實都發生在短短三秒之内,在此期間他不能犯任何錯誤,否則就會陷入無數喪屍的圍攻。
哪怕餘歌可以回溯自己的狀态,但他也不想體驗被幾十隻喪屍包圍住啃食的感覺,更何況在那種時候,餘歌不一定還有餘裕施展自己的異能。
幸好,他和殷風故都完美地執行了計劃。
餘歌向大門的方向退去,和門内已經對他成合圍之勢的喪屍拉開距離,殷風故再度跳上他肩頭。
然後布偶貓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想到這樣的計劃的?”
餘歌的計劃雖然執行起來要求嚴格,卻設計得恰到好處,若不這麼做,想在走廊幾十隻喪屍的眼皮底下邁進土特産店大門,恐怕情況要再複雜十倍。
但計劃的基礎卻在于,餘歌能夠通過異能恢複并鎖定大門的狀态,而殷風故記得餘歌說過,他的異能隻能對自身的所有物使用。
為了解決上述矛盾,餘歌想出個辦法:在離開貓咖時他不止帶了鐵錘,還随身攜帶了一支書寫流暢的碳素筆。
而在方才敲門沒有響應後,餘歌用碳素筆在門上寫下了幾個字:
餘歌所有。
當時殷風故近乎摸不着頭腦,直到現在一切都結束後,他才明白餘歌究竟在做什麼。
餘歌一個閃身,避開一隻喪屍伸向自己的利爪,回手回敬了一記重重的鐵錘,這隻喪屍似乎是被咬後才轉化的,面龐本就青白而血肉模糊,被這一錘又打得口歪眼斜,像團整容失敗的廢棄物般倒在地上。
餘歌從他這個缺口滑出包圍圈,才有空回答殷風故的問題:“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啊。”
餘歌很奇怪地想,既然異能隻能對自己的所有物使用,那他就要先把别人家的大門變成自己的所有物,這不是很正常的思維嗎。
他的語氣是如此理所應當,讓殷風故一時無法确定,究竟是自己與世隔絕了太久,思維都已經僵硬退化,還是餘歌确實想法清奇。
殷風故有些煩悶地喵喵叫了幾聲。
餘歌一怔:“是我精神力下降,又聽不到你說話了,還是你真的在單純地喵喵叫?”
殷風故的心情突然詭異地變好了一些,他反問道:“什麼叫?”
餘歌:“喵……”
他的話頓了一下,将注意力先放在面前的喪屍身上,躲過對方戳向眼睛的一擊。
可他已經被三隻喪屍包圍在牆角,眼看突出包圍的希望不大,他深吸一口氣主動向牆面跑去,借着牆面飛踏了兩步,從幾隻喪屍頭頂直接躍了過去!
三隻喪屍的視線呆呆地跟着他移動,看着他以不合常理的方式破圍,甚至有一隻喪屍頭揚得太高,直接向後栽倒在地面上。
餘歌頓時壓力大減,抽了三分精力放回和殷風故的交談上:“喵喵叫啊。”
他奇怪道:“你剛才是叫了吧。”
殷風故聽着餘歌嘴裡出現的喵喵聲,心情突然變得十分舒暢,坦然承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