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暴雨傾盆,雷聲陣陣。
屋内三人在黑暗中各占據一角。
林尋和劉海坐在沙發上,容季站在門邊。
還是劉海先打破寂靜,他往窗外看了看。整片家屬樓都陷入漆黑,一片死寂。
聲音有些苦惱:“小姑娘,你家有蠟燭什麼的嗎?應該是下雨導緻家屬樓這塊停電了。”
林尋深吸口氣,她感覺心髒和胃在一塊抽動。
彎腰撿起地上的毛巾遞給劉海,又打開手機手電筒照明:“有,叔叔,在卧室抽屜裡,我去拿。”
“好的好的。”
蠟燭撕破黑暗,在茶幾上散發微弱亮光,林尋的視線悄無聲息從劉海移到容季的臉上,判斷着他此刻的危險性。
這人從進屋就默不作聲。這會兒正倚靠在門邊,眉眼低垂,用毛巾輕輕搓揉頭發。
仿佛察覺到林尋視線,容季擡眼看過去。林尋沒有移開視線,也沒有被抓包的心虛。
兩人在黑暗中沉沉對視。
“小姑娘,你遇到什麼事了,突然打電話可吓了叔叔一大跳,還好叔叔也住家屬樓,趕來也近。喏,就二十九棟。”劉海指了指窗戶外,林尋順着看過去,在她租的這棟對面。
收回視線,她死盯着容季,剛想說什麼,容季搶先她一步。
“毛巾我用好了。”他把毛巾輕輕擱在玄關的櫃子上,接着,眉毛一挑,熟絡開口,“劉叔,劉雲最近怎麼樣,明天我想約他出來一塊兒喝酒,就當是慶祝我的新工作。成嗎。”
“成啊!他要是知道他最佩服的容哥找他,估計今晚都睡不好覺,巴不得立刻就到明天了。”
劉海看向容季,笑得開懷。
林尋眼睛暗了下去。他這話是在提醒她,他跟劉海一家很熟。
劉雲她不認識,但她猜測應該是劉海的兒子,他們都跟這個男人很熟悉,如果冒然指控容季剛才跟蹤他,劉海會不會信暫且存疑,萬一劉海不站她,她一個人對付不了他們兩個。
林尋從沙發上站起來,影子在牆上晃了晃,聲音聽起來委屈又可憐。轉瞬間組織好了措辭:“叔叔,樓上太吵了,我睡不着,但我一個女孩不敢去跟他們說,怕他們看我一個人欺負我,所以想着叫您一起壯壯膽。”
“啊,可以可以。”
劉海一愣,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沒多想,也沒覺得這不屬于他的職責。
劉海是熱心腸慣了的:“那我去跟你樓上說說。”
開門時路過容季,覺得他一男人跟小姑娘共處一室,怕人害怕,于是暗戳戳用眼神示意他:“走了,咱們一塊上去。”
“嗯。”
容季淡淡應了聲。他抱着胳膊,剛擡腳,聽到林尋細聲細氣的聲音。
“叔叔,屋子裡太黑了,我有些怕,您能讓您這位……”
她看向容季,恰好,容季回頭看向她。
嘴角蓦地一勾。
林尋一頓:“同事。留在這陪我講講話嗎。”
“啊。”劉海想了想,估摸着上樓講個話估計也就十來分鐘,正好屋外面風大雨大的,容季衣服還濕着,劉海也怕他感冒。
既然小姑娘不介意,他就順水推舟:“那小容你在這站一會兒,劉叔上樓解決完就下來。”
劉海走了。屋内隻剩林尋與容季兩人,兩人誰也沒開口,空氣裡隐約有蠟燭燃燒的蠟油味。氣氛沉寂下來。
林尋擡眼打量他。
這人五官極為出色,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薄薄兩片。不說話時看上去無情又漠然。
如果見過她肯定有印象。
她百分百确定沒有得罪過他,甚至都不認識。
那,到底是為什麼。
一開始思維慣性,她下意識以為跟蹤她的和跟蹤徐雨她們的是一個人,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她自顧自陷入沉思,絲毫沒意識到自己一直盯着容季看,直到容季突然開口。
是自我介紹。
“容季。”
林尋:“?”
她有問過他名字嗎?
她一點都不好奇好吧。
容季把毛巾鋪平,去洗手間擰幹,挂到牆壁上,出來看見林尋奇怪的表情,桃花眼上挑。
他肩膀虛怼着牆,抱着臂,疑惑:“不是讓我陪你講講話?”
林尋:“……”
兩人站位對立,如同象棋紅黑兩方,渭泾分明。
林尋張了張嘴,本想委婉點,又覺得沒必要,于是直截了當:“剛才跟蹤我的是你吧。為什麼?我不記得得罪過你。”
容季頂着半幹頭發,懶懶看着她。他沒正面回答,反問:“你覺得呢?”
“……”
林尋下意識皺眉,開口時聲音冷了好幾個度,但看着劉海的份上,還是給他留了兩分餘地。
“如果再有下次,我會報警。”
“呵。”回應她的是一聲冷笑。
容季突然擡腳往林尋的方向走。
林尋下意識後退,直到背靠白牆,退無可退。
她擡眼,微仰着頭直視距離她隻有兩步的男人,提醒:“劉叔快回來了。”
鼻尖突然竄入一股血腥味。
林尋一怔。
之前距離遠沒看出來,此時離得近了,她才發現男人的黑色上衣下擺有一道破損,周圍的顔色較深。應該是她扔出去的小刀劃傷了他腹部。她本以為沒擊中。
林尋雙手貼住牆壁。心裡并沒有多少愧疚。
畢竟跟蹤人的是他,她這算是正當防衛。
門口響起敲門聲,林尋看容季一眼,容季讓出身位,林尋去開門。
劉叔滿臉笑容,顯然和樓上的交涉很順利:“小姑娘,我剛上去問了,樓上住了對夫妻,說是這兩天準備要搬家了,剛在清東西,所以吵了點,我提醒他們了,他們會注意的。”
本來就是随便找的借口,林尋其實不太關心結果,她輕聲道謝:“麻煩劉叔了。”
“小事小事。”劉海穿過走廊下台階,事情解決了,他打算先領容季去取備用鑰匙,招呼,“小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