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再見。”林尋看了容季一眼,側身讓他過去。
擦肩而過時,左耳旁輕飄飄落下一句話。
“容葉。記得嗎。”
淩晨三點,林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最後幹脆平躺着望着天花闆發呆。
腦海裡浮現出那個叫“容季”的臨走時說的那句話。
用詞是“記得”,不是“認識”。
他知道她認識容葉。
“容”這個姓不常見。容季……容葉……
心髒驟然竄出股鈍痛,密密麻麻,針紮似的。
林尋使勁阖了阖眼。
别再回憶了。她對自己說。
......
去酒吧上班前,林尋先去了一家西餐廳。
開在大學城附近。不到飯點,人不多。林尋推開玻璃門走進去時,隻有一個男服務員懶散地擦桌面。
看見林尋,他眼神亮了一瞬,在看清她穿着時又黯淡,态度也變得敷衍:“酒吧出門右拐。”
林尋找了個最裡面靠窗的位子坐下。她摘下工牌,放在斜挎包裡,簡短解釋:“我等人。”
服務員仍然無精打采,沒有給她拿菜單的意思:“幾位?”
“兩位。”
一輛瑪莎拉蒂停在西餐廳門口,服務員瞧見了,一個激靈。也不管身後仍然在等的林尋,三兩步跑到門口,殷切地大聲彎腰招呼:“歡迎光臨!”
态度判若兩人。
林西南進店,掃了圈,往最裡面走。她摘下墨鏡,随手挂在脖子上的鑲鑽項鍊上。坐下問對面的人:“等了多久?”
“五分鐘。”林尋看向她。
三年不見,林西南的樣子變了。剪了個齊耳短發,人也瘦了許多。
30℃的天,她仍然披着坎肩。
她還想說什麼,剛張嘴,服務員拿着水壺過來殷勤地給她們倒了兩杯水,又把菜單遞給林西南,恭敬問:“請問您想吃些什麼呢。”
林尋被他打斷,沒吭聲。
她把水推遠了些。
林西南随意點了七八個菜,打發走服務員。她慵懶地擡手撐住腦袋,手腕上兩三個镯子碰撞到,一陣脆響。
看向林尋,隐隐不屑:“你還是老樣子。”
和以前一樣,窮。
林尋和她對視,看出她的意思,卻并不生氣。
相識十多年,她了解林西南的性格。
隻平靜答:“你變了許多。”
聞言,林西南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去年林家的生意闆塊擴展到美國。林尋,我變得更有錢了。”
她玩笑般以一個支點慢慢轉着玻璃杯,杯中水随之左搖右晃。
“林尋,你不知道,錢這東西有多養人。現在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
似笑非笑掃一眼被林尋推遠的玻璃杯,語氣輕卻難掩高傲,意有所指:“你瞧,沒有錢,别人覺得你連一杯水都不配喝。”
服務員上齊了菜。林西南卻沒有要吃的意思,她從包裡拿出張喜帖遞給林尋,起身,一貫的命令般口吻:“我要訂婚了,記得來。”
林尋接過喜帖,也沒說好還是不好。
林西南也不在意,挎着包去前台結賬。
坐上車,走了。
林尋出餐廳時陽光明媚,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找了家便利店買了瓶水,又買了個飯團。
等飯團加熱時,她打開請帖看。
女方是林西南,男方處寫着三個字:
林逐行。
林尋怔了一下,捏着水的手指無意識收緊,瓶身随之響動。從見林西南到目前,直到此刻,心裡才些許泛起漣漪。
許久沒見到了。
但這名字,她并不覺得陌生。
京城的雨,說下就下。
剛才還豔陽高照的天,一會兒的功夫,竟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地面被打濕成深灰色,空氣到處都彌漫着潮濕水汽。
感應門開開合合,陸陸續續又跑進來四五個躲雨的年輕男女。
飯團熱好了,林尋沒帶傘。
她接過飯團,一手拿着水。隻有最角落的位子空着。
林尋去坐下,撕開飯團包裝,紫菜包着米飯香撲鼻而來。
她低着頭,小口小口咬。
外面頃刻間狂風暴雨,像天破了個洞,“嘩啦啦”往下潑水。樹枝被雨打到低頭彎腰,無從抵抗。
十一年前,林西南從孤兒院被林家帶走,也是在這樣一個潮濕雨天。
那年,他們都住在一個叫“童心”的孤兒院。
林逐行,林尋,林西南。
原本是,林逐行和林尋。
林西南在後來加入,變成了三人行。在林西南被領養後,又恢複成最初的狀态,順理成章。
可是後來的某一天,林逐行突然告訴林尋。
當年林家想領養的小女孩,不是林西南。
是林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