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季蹲在她面前,視線劃過她脖子上的紅痕,皺眉把她扶起來:“能緩過來嗎?”
林尋傷了嗓子出不了聲,她眼眶充血,胸膛劇烈起伏。警惕看向周圍。
“别找了。”容季輕嗤,“被我踹了一腳,跑了。”
林尋把手機從水坑撿出來,屏幕暗着,她按了兩下開機鍵,沒反應。
容季看見了,把自己的手機解鎖遞給她。
林尋輸入110,手指懸在綠色撥通健上方,思考了會兒,突然扭頭看他。
天邊的雲散去,月光照進巷子裡,落在那人身上,添了些清冷與柔和。
容季全程手插兜站在她旁邊。這會兒對上她視線,挑了下眉:“怎麼。”
林尋伸手指了指自己喉嚨,示意他她現在說不了話。撥通電話,林尋把手機還給他。
容季看了眼她,接過來,站在原地沒走遠,三言兩語跟對面說清楚現在的狀況。
等待警.察來的過程,容季去旁邊抽了根煙。火光在黑暗中一閃一閃。
林尋立在原地,垂着頭擺弄手機。
小巷内光影交錯。黃色的車燈光晃進來,伴随兩道喇叭聲。路好像疏通了。
容季抽完煙,掃了眼巷子外,走回去,喊她:“喂。”
林尋擡起頭看他,不明所以。
他立在她對面,盯着她的眼睛,像在思考,又像審視,良久,突然出聲:“談談?”
林尋無聲皺眉,又想指喉嚨,被容季打斷。
他在自己的手機上點了兩下,調出備忘錄後遞給她,不達目的不罷休:“我說。你打字。”
林尋拿着他手機,沉默兩秒,還是點了下頭。
她緩慢比劃着:“聊完之後,一筆勾銷。”
容季看她,知道她指的是剛才他救她和之前跟蹤過她的事。輕輕笑了:“可以。”
容季走到她旁邊,用肩膀抵着牆,他側頭看了眼巷子外面,很快就收回,看向林尋的大拇指:“我是容葉的哥哥。”
林尋手指沒動。她猜到了。
容季繼續:“三年前,“肆意”酒吧發生火災,你知道這事嗎?”
“知道。”
她停頓兩秒。繼續敲:“火災發生時,我在酒吧裡面。”
“你跟容葉是什麼關系?”
“同學。”
林尋緩緩打字:“同一個專業。但是之前沒講過兩句話。我也是後來在酒吧看到她才知道她也在打零工。”
容季耐心等她打完。看完後,他沉默兩秒,低聲問:“火是怎麼燒起來的,你知道嗎?”
這回林尋一秒鐘都沒猶豫。三年前,她跟警.察說過無數次:“電線短路,引燃了酒,是意……”
“不是意外。”斬釘截鐵。
林尋一怔,手指跟着停下。她擡頭看他。
巷子外,尖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急促有力,劃破虛空。車穩穩停在巷子口,警.察匆匆下車,朝他們飛奔。
手電筒的光在地面和牆壁躍動,忽明忽暗。
忽略掉周遭一切,容季緊緊盯住林尋的眼睛,目光沉沉,宛如深不見底的汪洋大海。
他低聲重複:“不是意外。”
林尋和他對視。看到淹沒在最深處的痛苦和偏執。
最後,上警車前,容季的兩瓣唇碰了碰,隔着空氣,無聲朝她做了個口型。
……
出警.察局,接近第二天上午六點,太陽挂在天上,又是個晴天。
容季已經走了。
林尋說不了話,所以做筆錄時多耗費了點時間。
林尋就近在警局旁邊找了家維修店。老闆一陣鼓搗,告訴她手機問題不大,隻是進了水,當場就能修好。這算是她這兩天聽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林尋付完錢,又打車去醫院開了點藥。
回去的路上,正好趕上早高峰,上班的,上學的,電動車,小汽車,都出來了,在馬路上大排長龍。堵得水洩不通。
林尋靠在後座上疲憊地閉着眼。陽光照進來,白皙眼皮上條條紅血絲清晰可見。
身體和靈魂都沉重不堪。不知不覺,她昏睡過去。
夢裡的場景光怪陸離,變化多端。
一會兒回到她小時候,在孤兒院,趴在天台上吹着風,一會兒又夢到在未來的某一天,參加林西南和林逐行的婚禮,還夢到林陽,李華山,甚至何莉……
最後的場景,是她倒在大火裡,不遠處趴着容葉,生死不明。畫面一閃,容季憑空出現。
他半蹲在她面前,盯着她,吐出兩個字。
“人為。”
林尋猛然一顫,睜開眼,後背全是冷汗。
恍惚看向車窗外。
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