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柊離去後,名取周一這才疲憊地歎了口氣。他拿出自己口袋中的紙人和咒符,思索着該怎麼用這些和百目鬼周旋。
根據資料,先祖們是用佛香之灰封住百目鬼的主眼才得以将其成功收服。主眼的位置暫且不論,佛香之灰這種除妖器具并不多見,他隻出于謹慎帶了一點在身上。
他摸索着自口袋中拿出一個小包,掂了掂後苦笑一聲。
這麼輕,大抵是不夠用的。
就算自己喜歡雜七雜八地帶許多除妖器具,關鍵時刻好像也派不上用場啊。
他随手盤點了一下紙人,忽然發現少了一個。一一查看後,發現是那個和夏目相互關聯通知的小紙人不見了。大概是扔煙霧彈的時候一不小心順帶着扔出去了?
他也不甚在意。隔了這麼遠,兩個紙人大約是聯系不上的。如果能平安回去,就在信裡解釋一下吧。
現在的問題是,要怎麼把這些佛香之灰灑去百目鬼身上發揮作用呢?
片刻後,名取周一悄然回到紫藤樹附近,遠遠躲在一塊巨石後,掩住身形。他探出頭觀察,隻見那隻百目鬼已經回到樹下,依舊僞裝成紫藤妖的模樣,靜靜地等待下一個“獵物”。
真是像蜘蛛一樣,狡猾又謹慎啊。面對這種妖怪,名取周一心中那份因夏目而對妖怪産生的些許善意便會淡去些,取而代之的是深藏在心中的厭惡。
如果夏目在這裡,他……會贊同我對這隻妖怪下死手嗎?
名取周一搖搖頭,暫時不去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他放出沾有佛香之灰的小紙人,輕聲命令它們接近百目鬼。
然而未等紙人們靠近百目鬼,她便對此有所察覺。那妖怪未曾轉身,隻是輕輕揮動紙傘,許多小紙人便在半空中被打落下來,如雪花一般紛紛揚揚。
唯剩下一隻紙人趁勢貼上她的垂落的右腕,迅速膨脹,緊緊包裹住百目鬼的右臂。紙人上的佛香之灰立刻生效,鎮壓住右臂上眼睛發出的邪光。甚至有幾隻眼睛不堪忍受痛楚,流下了黑色的血淚。那些血沿着她的手滴落在腳下的野草上,草葉瞬間枯萎。
百目鬼緩緩擡起手,看了看自己仍被緊縛的右臂,輕蔑一笑。她暫且将傘收起,撕碎了紙人,又将受傷的右臂放在嘴邊,輕輕舔舐過傷口,傷口便恢複如初。
“有兩下子嘛,除妖人。”
她蹲下身,拾起一片殘破的紙人,驟然望向林中的那塊巨石。
“找到你了。”
百目鬼嗤笑一聲,徑直掠向巨石後,卻恰好落入名取周一畫好的法陣内。
名取周一緊閉雙眼立于陣前,雙手合十:“躲藏在夾縫中的陰影,立即歸順長眠,聽從我的命令吧。”
“将踏入此地者束縛于此!”
紙傘落地。三張沾滿佛香之灰的紙人迅疾自陣中盤旋而起,分别緊縛住百目鬼的雙臂和身體,即使強悍如她也一時動彈不得。
聽到動靜,名取周一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查看情況,卻看到百目鬼面具上的兩隻眼睛符文正發出強烈的暗黑色光芒。她臂膀上的眼睛亦随着面具上的眼睛符文發出暗色光芒,試圖沖破紙人的束縛。
“除妖人,你确實厲害,比之前幾位都要厲害。”百目鬼輕笑。
“但可惜,與我相比還是差了一些。”
名取周一不理會百目鬼的挑釁,兀自思索着當下的情形。
看來她的主眼與面具相關,隻是……有些不妙啊。那主眼發出的暗色光芒異常強大,自己似乎又處于她的範圍之中了。
名取周一額角滲出冷汗。眼看暗色的光芒就要沖破紙人,他咬了咬牙,打算嘗試一下自己尚未掌握的殺戮咒。
同歸于盡也不失為一種選擇。反正夏目現在身邊有貓咪老師陪伴,又身在的場家,想必是無需擔心;名取家……或許沒有自己對他們反而是好事。至于其他人……
他笑了笑,開始低聲念誦咒語:“在蒼白大道上,接受吾之召喚……”
一道咒符蓦然自身後襲來,截斷了他的吟唱。那道咒符威力甚大,将百目鬼也打了踉跄,面具上的邪光一瞬黯淡下來。與此同時,名取周一被人自身後捂住口鼻拖入草叢中。熟悉的氣息包裹住他,耳畔是熟悉到銘心刻骨的聲音。
“真是失禮了,我似乎妨礙了名取先生做英雄呢。”
“的場靜……的場先生!你……”
草叢那邊傳來紙張撕裂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瞬間達成暫時停戰的共識。名取周一屏住呼吸,任由的場靜司拽住他的手腕偷偷向外移動,自發現那妖怪是百目鬼後便緊繃着的心弦卻悄然放松下來。
向外走了一會兒,的場靜司才停下腳步:“就先到這裡吧。”
名取周一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還被的場靜司握着。
“多謝的場先生。”他掙脫開的場靜司的手,不情不願地道謝。“您怎麼會在那裡?”
的場靜司垂目,自袖中拿出一張仍在微微顫抖的小紙人。
“還要多虧夏目君。出發前他把這個紙人給我——也不知是拿錯了,還是故意的。”
名取周一認出那個是自己與夏目關聯通知的紙人,心裡明白過來:大概是扔出煙霧彈時自己紙人随之破損,這邊的紙人收到通知便指引的場靜司前來。
雖然多虧了這個紙人引路,名取周一心裡還是泛起一絲酸澀。他知道夏目這樣溫柔體貼的孩子會關懷他身邊的每一位人和妖,也會得到他們善待。但……看着這兩人變得這麼要好,他心裡總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