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元道:“謝謝。”
道完謝後,宋昭元走向河邊,這條河比較寬,兩岸有小片蒲葦叢,蒲葦上都覆蓋了層雪。
宋昭找了個石塊坐下,看着這雪中的蒲葦叢,與那天的景象重合,其實就算是現在,他她仍然覺得,那天單秋,不該來救她。
高大強之所以對她窮追不舍,為的不過是她的錢,雖然她的玉佩,還有楊婆婆給她的錢都被他搶走,已經沒什麼錢了,但她和單秋兩個孩子,乞讨容易讓女人痛心不忍,然後給她們錢。
她們兩個乞讨一天的錢,是他們兩天甚至四天,而她還識些字,高大強想把她買去當人的童養媳,會得到一大筆錢,自然是不會放過她。
比起當别人的童養媳,單秋的安危更重要,所以無論是六歲的她,還是現在二十歲的她,都覺得單秋救她是不對的。
她沒記起後面的事,不知道最後她和單秋是如何再相逢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她失憶,也讓單秋受了那麼重的傷。
但有一點不會錯,導緻她失憶和傷害單秋的是同一批人。
宋昭元擺弄面前的蒲葦,她想到了衛長策經常看的信件,她有點想看了。
等人是個難熬的過程,尤其是等想見的人,但宋昭元卻正好相反,她想見單秋,所以等待的時間反而讓她更加期待。
她想看看,那個怕狗的小女孩,如今長成了什麼樣子。
而此時後山上,單秋面目冷俊地大步向前,姚夏拿着傘擔心地道:“你傷還沒好全,别走那麼快,和我一起打傘。”
單秋握緊手裡的油紙傘,道:“不行,這幾天她沒出門,我看魏長策也把自己關在房中,太奇怪了,殿……小姐她不是那種會整日關在門内的性子,何況那日她還吐了血,這樁樁件件,都讓我靜不下來。”
姚夏一時啞然,她知道宋姑娘對單秋的重要性,但是不理解,不理解明明山上那位公子是宋姑娘的夫君,為何單秋如此不喜她稱宋姑娘為衛夫人?甚至對身為宋姑娘夫君的那位公子如此不放心。
她知道有些事她問就是過了,所以她隻想不問,但看到單秋焦急的背影時,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問道:
那位宋姑娘,當真就那麼好?
可話到嘴邊,姚夏是問不出口的。
走到小院不遠處,單秋看見臨沂現在院門口。
單秋道:“臨沂,好久不見。”
見單秋停下來,姚夏為她擋雪,看着眼前這個俊朗的藍衣少年,就想起一年前他面無表情殺了于老頭孫女的場景,不由感到一陣害怕。
臨沂看着眼前這個黑衣女人,他少時每次跟着公子去見長公主,總會看到這個女人跟其左右。
明明是單家的小姐,卻甘願做長公主的一個貼身護衛,甚至在得知長公主死訊時差點自裁。
臨沂道:“夫人不在這。”
單秋握住腰間的劍,看向偏房:“别騙我,你應當知道,我今日來,是做好了死也要見的決心。”
臨沂目光落在她手裡的傘,這才道:“夫人下山去找你了,沒帶傘。”
單秋一怔,她想:殿下去找她了?
這樣想着,單秋眼睛微亮,抓住姚夏的手,轉身就跑:“我們快回去,小姐她一定就在那裡等我。”
單秋跑的速度很快,姚夏差點跟不上,紫她救起單秋起,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奇怪。
單秋走後,偏房裡的人出來聲音。
“臨沂,拿酒來。”
臨沂眼裡閃過掙紮,最終還是妥協。
雪停時,單秋下了山,她趕到落花村東河邊,心跳和呼吸都快停止了。
宋安……
單秋遠遠就見蒲葦向榮中坐着一個女子,不禁眼眶一紅。
那女子發間落滿雪,穿着那身玄墨色華服,背脊筆直,低垂着眼撥弄身前的蒲葦。
她多久沒見到宋安,仔細算來也還沒滿一年,可這不短不長的時間裡,真的發生了太多。
聽到不遠處這個女人死訊時,單秋真的差點就要跟着去了。
單秋啞着音道:“宋安……”
宋昭元手中的蒲葦落在地上,她轉過頭,看見了幾步之遠的女子。
那女子,長的很英氣,高馬尾,黑色勁裝,腰間懸劍,呼之欲出的利落帥氣,
宋昭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單秋面前的,隻是反應過來時,她左手已經落在單秋臉頰。
分明才記起單秋不久,可宋昭元卻覺得真的好久好久沒見到這個人了。
這一刻,記憶中那個女孩和眼前這個女人重合,她失去了與單秋十五年的記憶,以至于看到眼前這個長大成人的女孩時,有些不真切。
宋昭元擡起右手,捧着單秋的臉,額頭相抵,道:“真的……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