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視野走馬觀花,極其混亂,但所有的信息無差别地湧入到了劉清的腦海。
被繁衍使命驅使的蟲子們,呈現了一幕幕恐怖野蠻的雜交場面。他們用最原始的方式飛快疊代,蟲子跟人類的基因保留得最多,獸類的基因成了點綴。
疊代淘汰的蟲子被同伴們直接分食,優化的蟲子成為不同種群的“蟻後”。
社會化的種群開始出現,但是蟲子間的食物鍊還沒有消失,它們以一種更加深刻的方式刻進了蟲子們的腦袋裡。
于是種群之間開始捕獵,或者說這更像是一場戰争。
食物鍊的互相獵食中,蟲子們學會了革化,學會了工具,學會了人類基因裡賦予他們的計謀和文明,以及無止境的貪婪。
蟲子的數量銳減。
因為他們的繁衍能力遠遠不及真的蟲子,他們無法一次性生産成百上千的後代。
于是那團流動的金色液體,它殘存的最後一點意識,從它的求生欲裡催生出了黃金海,黃金海的規則隻有一個:繁衍種群。
這樣的規則下,催生出了“蟲子的王”。
最後一次視野的定格,是一個華麗無比的宮殿。
它晶瑩剔透,從牆體裡可以看到古老的大樹的枝幹,牆壁上伸出來的枝丫完美地形成了室内的裝飾綠植。
水晶宮。蟲王的宮殿。
視野在宮殿的制高點,俯瞰之下,一座古怪又龐大的城池填滿了地平線。城池是靜止的,所有的街道上塞滿了蟲子,他們跪在地上,用最虔誠的姿勢朝着水晶宮匍匐跪拜。
那一瞬間,劉清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當一個人突然擁有了絕對的權力,一開始會不适應,但很快的,他就會失去對下位者的感知,權力會把他異化成于下位者不同種族的東西。
這一聲心跳,這一泵從心髒湧出的鮮血,就在沸騰着向劉清陳述着他的權力。
至高無上的王,規則的執行者,您擁有處死任何一隻蟲子而不被指責的權力。
嗡——
劉清的雙耳嗡鳴,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片金色之中,蟲王就站在他的對面,他們的手也沒有握着,好像剛才的一切隻是劉清的幻覺。
蟲王什麼也沒有說,他輕輕一擡手,無形中有什麼東西動了。就像是在透明的空氣中,有一層同樣透明的紗幔被揭開,露出了這片空間下頭最真實的模樣。
金色。深深淺淺,璀璨的金色。
鋪天蓋地,四面八方。
劉清不自覺地被它們吸引着,仰頭去看,但當他擡頭的一瞬間,他驟然忘記了自己是站着還是被吊着。
他失去了方位,身體失去了平衡,膝蓋一彎,在原地墜落、漂浮。
這才是黃金海,真正的黃金海。
劉清自己的那個“黃金海”在這一片浩瀚面前,就像是小孩子拙劣的塗鴉,粗糙的模仿,一眼就能辨别的劣質品,連鏡面的虛幻都算不上。
無法反抗。
劉清一瞬間明白了自己和蟲王的差距。
蟲子們隻會有一個王。
“現在你明白了嗎?”
劉清擡頭去看,蟲王倒吊在他的跟前。不,不是蟲王倒吊着,是他漂浮着,不穩定地浮動着。
蟲王伸出手,食指點在劉清的眉心。然後劉清就發覺自己原來是跟蟲王面對面站着,距離非常近。
“蟲族隻被允許有一個王,即使你們是被我抛棄的種群,種群的領主也不能成為新的蟲族。你們應該繁衍,退化,逐漸消亡。”
蟲族的起源是那塊黃色的琥珀,琥珀裡頭還有東西。那是什麼?一種外星生物?寄生物?
這東西甚至還有殘存的意識,這份破碎殘存的東西,卻能夠輕而易舉組成一個種族,并制定一個誰都無法反抗的規則。
它的目标隻有一個:生存。
所以它不可能切割規則和黃金海,因為那就是它本身。
但劉清還是有一點想不通。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覺得我可以終結雙生紀元?”
蟲王說了一個讓劉清覺得匪夷所思的回答:“因為阿強。”
“……”
或許是這些年下來,阿強混不吝的形象在劉清這裡太過深刻,以至于一時間劉清覺得蟲王是不是腦子出毛病了。
但短暫的無語過後,劉清又很快明白了。
阿強是系統,一種可以讓他這個星際前時代的人的意識,穿越到了現在的系統。
它,或者說它們的主系統絕對是更高維度的生物。就像礦星最初挖出的那塊黃色琥珀一樣。
劉清遲疑着說出自己的猜想,“你是覺得,阿強可以制造另一片黃金海?”
蟲王的回答再次讓劉清意外,“它已經制造出來了。種群領主隻會擁有絕對的等級壓制,不具備意識的操控。”
劉清能夠操控自己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