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輝像木樁似的定在原地,完全說不出任何應對的話。
柯志丞扶着台球桌面緩緩蹲下。像是惡鬼讨命,側頭看着捂着耳朵瑟瑟發抖的王裕。
“還記得我嗎?朋友。”
沒有得到回複,柯志丞像敲門一樣,耐心叩動木闆。
“你要是自己不出來,就得被我的員工拖出來,這場面不太好看。你說呢?”
王裕抱緊自己,餘光看到一大批黑色皮鞋圍上來。
趕緊連滾帶爬的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抱住柯志丞的大腿。
“野狗老大,你放過我,我靠雙手吃飯。求你了,給條活路。”
怕他蹭髒文少賢的外套,柯志丞拉起衣角:“你這麼好說話,早說阿。”柯志丞彎腰壓低聲音:“大家都是男人,你是不是拍了什麼好東西。别藏着掖着,放哪了?”
回想起第一次見面的那一腳,王裕突然明白他要的是什麼。
“在那裡,辦公室,我給您拿。”
王裕踉跄着起身,推開一扇磨砂玻璃門。空間狹窄的辦公室内隻能擺放一張寫字桌。
柯志丞尾随他一起進去,陳叔不放心,護在他背後。
王裕隻是小角色,哪裡經曆過這麼大的陣勢,翻找的手止不住顫抖。桌子底下配套的櫃子裡還藏着一個保險箱,裡面有一些現金和一盒膠卷。
柯志丞拿到手後确認沒問題,除了周甯,還有一些其他生面孔,也一并帶走。
“家裡還有備份嗎?”
王裕舉起手指起誓:“有,但是丢了。我不敢撒謊,要是撒謊讓我死無全屍。”
老陳眼神示意點了點頭,柯志丞之前拿到的,就是他藏在卧室的那幾張。
吳輝拔着脖子在玻璃外觀望,好奇這野狗到底在找什麼東西。
柯志丞出門,差點和他撞上。
“病友,我不妨礙你了。”
竟然幹脆利落帶人離去。
吳輝還以為他是來找麻煩,一頭霧水。不過倒也不是沒有收獲,他破門從王裕手中奪走現金清點交差。
柯志丞坐在車後座,仰着頭才能緩解暈眩。
老陳坐在副駕駛,不時地從鏡中偷瞄。
感受到目光,柯志丞揉着太陽穴:“有話就說。”
“你爸發消息說要見你,命令我送你回家。”老陳有些為難。
柯志丞緩緩睜眼:“叔,歸根結底你還是會選擇他老人家。”
“這件事我真的沒有說過。”老陳語氣堅定。
剛發生的事,老頭子不會那麼快得到消息,那他要談的事就隻有一件了。
柯志丞做好心理準備,暴風雨前夕抓緊時間小憩。
入夜,這輛車才駛進一棟老小區。
剛一打開門就聞到濃濃菜香,廚房裡面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陌生又熟悉。
聽到關門聲,一個一米六左右的中年女人腰上系着圍裙迎到玄關,手上還拿着一把芹菜。
“阿志!”女人鑽進他的懷裡,在柯志丞高大的身形遮掩下消失。
“媽,你這是要做什麼好吃的?”柯志丞盡量瞪大眼睛,想顯得有精氣神。
他歪着身子,看到廚房砧闆上切好的牛肉片:“芹菜炒肉?再加點香幹。”
女人滿口答應:“沒問題,咱家正好有。”說着雄赳赳奔赴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隻雞,打算加菜。
這個時間,老爺子估計又在書房。
他伏在案前臨摹一幅百鳥争春圖。金絲鏡框下一雙眼睛聚精會神,完全沒意識到柯志丞走進房間。
柯志丞搬了一個小凳子,安靜坐在一邊,看着筆觸在紙上遊走,莫名身心通暢。
待到老人家畫出一隻藍雀,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頭頂的羽毛細化完成,柯志丞起身扶着他緩緩坐下。
“這隻小的你來畫。”老人想看看他最近不務正業,手上功夫有沒有落下。
柯志丞起筆,手有些不穩,好在憑借着經驗順利補救成型。畫畫沒有規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氣韻,有時雜亂筆觸能增添一絲動态。
柯鶴嬰這個有着四十多年手繪經驗的文身師傅,從來不會評價兒子的畫好不好,而是用不用功。
“你拉幫結夥的開分店,我不管,這紋身水準可不能降,知道了嗎?”
柯志丞也是想把這項家族手藝展現到更多人面前:“當然,技師挑選和培養可是由陳叔親自負責,您不放心我,還不放心他嗎?”
“拿你叔當擋箭牌。從小就這一招。”柯老爺子算看透了。
老陳跟随他三十多年,文身店曾面臨重大危機,生死關頭老陳為他擋過一刀,這救命的恩情柯鶴嬰不敢忘,也讓時常叮囑兒子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