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朦胧中,耳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個人影在櫃子旁一晃而過。
以為是文少賢去而複返,柯志丞單手支撐床闆靈活翻身躍起,兩大步上前,直接一腳踹在他腰上。
那人頭撞在櫃門上摔倒在地,顯得十分笨拙。
這不是文少賢,他沒有這麼弱。
老陳驚醒,跑到隔壁這個房間,順手打開燈。
地上躺了一個人,龇牙咧嘴地扶着自己的頭,餘光他手上那冰冷的鐵疙瘩靠近,當即昏死過去。
老陳畢竟不年輕,一個晚上被吓兩次,臉上已經有了疲态。
強撐着陪柯志丞到警局做筆錄,幾乎是一夜沒睡。
經過盤問調查,那人交代他是來偷東西的。
有人給了他五百元。說是找一個行李箱。誰知道人剛從陽台翻進去就被發現了。他也是第一次幹這事,業務不熟練。
柯志丞回到出租房,清點行李,發現什麼也沒缺,這件盜竊案正常按法律程序處理。
原本的計劃是老陳先行一步,回南安市處理文身館事務,柯志丞留下多住些日子。
但他猶豫了。
若是文少賢找上門,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推開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會不會推開他,索性不留任何再犯錯的機會。
分店運營走上軌道後,柯志丞随老陳一同返程。
車駛進小區,過欄杆時,門口老大爺迎上來輕敲車窗。
“你這還孩子,這東西還要不要了,确定不要我就原路退回去。”
老大爺拿着一個快遞盒。
“我出差不在家,多謝您幫忙保管。”柯志丞伸手接過快遞後,随手将腳邊包裝精美的禮盒回贈:“這是那邊的特産,您務必收下。”
那是植物草藥,科技研發人工培育,營養價值卻并不比野生差,隻有同西市可以買到。
老大爺本來想多說幾句,拿到禮盒後仔細琢磨,擡頭切換一張笑臉,放他們過去。
行李堆放在客廳,柯志丞一身汗,懶得整理。
端詳剛收到的快遞盒,發件人是周甯。
拆開包裝,裡面隻有一把鑰匙,沒有任何說明,難道是她房門鑰匙。
這是什麼,暗示?
柯志丞覺得很扯,把它随手扔進鞋櫃的底層。
幾天後傍晚,他收到一條來自周甯的消息。
“我有事想見你一面,在娘家等你。有一隻千紙鶴落在我的胸口,今晚不見不散。”
周甯最近種種行為都很奇怪。總覺得有什麼事發生。
她和親生父母的關系不好,消息中的“娘家”所指的應該就是周甯之前工作的酒吧,為了一探究竟,柯志丞決定赴約。
沒有事先預定位置,柯志丞坐在吧台,他點了一杯長島冰茶,坐等女人露面。
上次來的時候柯志丞沒有留意,在酒吧中心,有一直徑兩米的圓形玻璃櫥窗,裡面是黑灰色的藤蔓植物紋路清晰,紅色的射燈光環繞,像是從地獄裡長出來,造型狂野。
對面的卡座爆發一陣哄笑,惹得全場關注。
柯志丞歪着頭看過去,七八個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摟着女伴喝酒劃拳。各個眼球凸起,目光迷離,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到耳後,不是喝大了就是吸嗨了。
而他們之所以笑得這麼開心,是其中一個人把酒倒在男人的頭上。
頭發完全貼在臉上像澆注一株盆栽,卻不是關愛,而是十足的羞辱。
而那個紅着臉,眼眶裡布滿血絲,強忍着怒氣渾身顫抖的男人柯志丞并不陌生。
嚴世彬撿起被他們扔在地上的名片,恭恭敬敬的雙手捧起:“多謝老闆賞酒,以後有生意,也别忘了關照小弟。”
“是個剔透的人,好!”那老闆及其亢奮,突然眉頭一皺:“濕了,鞋,我這可是意大利定制全球限量。”
他話音未落,嚴世彬掏出紙巾,單膝跪地,将側面迸濺的水滴抹去。
“老闆,您看如何,和新買的一樣,事情交給我,您就一百個放心。”
“哈哈……交給你。這小夥子懂事。”
旁邊幾人扯着虛假的笑臉附和:“懂事……。”
老闆猛親一口懷裡的女人,擺了擺手:“你走吧,明天到我公司來拿合同。”
嚴世彬這才緩緩起身,彎腰鞠躬:“那就不打擾幾位興緻,感謝老闆給我機會,謝謝。”
他退着走下台階,繞過圓柱避開那些人的視線後才挺直腰闆。
突然雙眼發直,和柯志丞對上視線。
他抹掉臉上流下的酒水,整理一下西裝和袖口的褶皺,一步一步向着柯志丞走去。
“方便坐下嗎?”
柯志丞搖頭:“不方便。”
還是那麼耿直,嚴世彬坐在他身旁的位置。
他低頭撣去膝蓋上的浮灰:“看到我現在這樣,你是不是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