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笑贻心裡一陣抗拒。
但不管是不是,都不能搶他的位子。
他有的東西本來就已經很少了,所以什麼也不想給别人搶。尤其方笑贻還看他不爽,失去的懊惱就會翻倍,位子一倍、心情一倍。
所以走到座位旁邊以後,方笑贻沒有停下來,繼續往後面去了。
邊煦看他眯縫着半邊薄眼皮,悶不吭聲地過去了,但那眼神黑黢黢的,一看就沒憋啥好屁。
為了提防他,邊煦就把臉看成了個“向日葵”。
他看着方笑贻先越過自己,淺淺沖正拿起手機往外走的主任鞠了下躬,接着從自己背後繞過,停在了自己和鄰桌的中間。
然後他彎下腰,悄悄……比悄悄還是大點聲地對自己說:“同學,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這會,邊煦已經從前面扭向右邊了,看着他那張距離變近、态度也變禮貌的臉,感覺他還是有點心機的。
跑到這邊,自己就看不到主任了。
但邊煦也不需要主任撐腰,他隻是帶着一種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玩味。
每當他對上這個人,就會暫時忘記那些鬧騰不休的情緒。而且這家夥下午對他又豎中指、又丢瓶子的。
邊煦也是有心整他,就眼皮一撩,看了他兩秒,才說:“啊是嗎?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但那語氣很平,裡頭沒有一絲誠意。
方笑贻也扯出個假笑:“不好意思,你就起來啊。”
邊煦盯着他塑料的笑臉,心裡卻忽然觀察明白了,他笑和不笑時差别大的原因。
他眼睛大,眼黑也大,沒表情就會有點鬼氣;可眼型又是圓的,容易顯無辜。
但他這個人的性格底色,邊煦心想,應該是跟無辜絕緣的。
想完,邊煦看着他,純粹是在拖延時間的,又磨蹭了兩秒:“好吧,但我去哪裡坐呢?”
自己在這兒彎着腰,他擱闆凳上紋絲不動,方笑贻心裡一陣來氣,嘴角一垮說:“3組第一排裡面,請吧你。”
說着他猛地伸出手,把邊煦的右咯吱窩一抄再一提,同時單腳勾住闆凳腿,将有所松動的它往外一拖。
邊煦雖然知道,他大概不是個好東西,但也沒想到能這麼陰險,完全沒設防,因此臂彎一緊,屁股瞬間就懸空了大半。
不過好在還剩一點,因此那姓方的還擡着他。
邊煦當即反手一抓,搭住他的胳膊就往下壓。
明明離闆凳自由隻差一點了,但這個“雞窩頭”勁是真大。
方笑贻被他一别,連胳膊帶人就往下一沉,闆凳立刻就勾不動了,但那個面還是漏在外面。
那有一半,也比沒有強。
方笑贻思維開闊,毫不戀戰,瞬間把他一撂,側身擠到了那大半邊闆凳上。
邊煦隻見他眼珠子一轉,緊接着就貼坐了過來。
夏天的人體,一片烘熱。
那種熱度瞬間透過來,灼得邊煦眼角一抽,本能就往旁邊讓了讓。他不喜歡親密接觸,也聞不得很多氣味,覺得難聞。
但是這個姓方的,不臭,他身上甚至有點……一點點,痱子粉的味兒。他隻是很雞賊,自己一讓,他那叫一個強取豪奪。
還有邊煦一看他,他就下巴一昂,一副挑釁的樣子,實在很難跟“親密”搭邊。
邊煦也就把他忍了,因為很中二的,他也不想起來,讓這家夥得逞。
兩個人隻好在闆凳上鬥雞,你看我、我看你。
看了幾秒,邊煦稍微挪了挪撐地的腳,把方笑贻往右邊擠了擠,因為剛剛那一讓,導緻他隻剩一個闆凳邊邊了,腿有點累。
方笑贻較着勁,絲毫不讓,嘴上還催:“去啊,3組第一排。”
“我不想去。”邊煦一副大爺樣。
“……”方笑贻扭頭看他,“那你看我像是很想去的樣子嗎?”
邊煦也歪着頭,目光在他臉上,但卻跟瞎了沒兩樣:“非常像。”
像你大爺!
方笑贻白他一眼,心想話不投機,不能再說了,還是專心搶位子算了。
然後主任就插進來說:“你倆這,不擠嗎?”
他隻是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這倆就栽一個凳上了,還嘀嘀咕咕的。
四條腿擱一張桌下攤不開,邊煦的左邊膝蓋就被擠到走道上去了,答起話來更容易,他說:“擠。”
主任探頭一張望,又回來看着他倆說:“我看第一排還有個位子,你倆誰去?”
結果這兩人都不吭聲。
主任會心一笑,主要是沖着邊煦:“不想坐前面就得早點來,不過你今天呢也是沒辦法,運氣不好,這樣吧……”
主任頓了下,左右一掃,剛好就對上了一直密切關注着隔壁的楊妙的眼睛。
于是他擡手把楊妙一點:“這姑娘,要不,你去前面坐一坐?”
楊妙搭在腿上的手指頓時一攥,她不想去。
剛剛方笑贻幫她解圍了,還叫她别低着頭,從他身上,楊妙感覺到了一種“安全”,她想坐在這裡。
但這老師看着也威嚴,楊妙暗自吸了口氣,想要拒絕。可一開口,又迅速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