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哥”一叫嚣,瓜就出現了一個縫隙。
席子立刻插了進去,他說:“來,哥,吃花生,什麼酒鬼?跟酒鬼有啥關系啊?”
他是看見老哥群裡的消息後,才過來的,因此錯過了前面的瓜。
席子說:“剛抄着水管在這旮跑的,不是修車巷放貸的宋大……老闆他們嘛?”
“謠言哥”接過他的花生,整個扔了顆進嘴裡:“啧,啊噗诶!酒鬼在前頭的嘛,宋大肚碰上他挨打,給他出頭,也被打傷了。這會氣得要死,把人逼進這樓裡,好家夥,不挨打,那就隻能跳樓喽——”
放貸的那一夥的都歹,眼一瞪,兇得很。
席子一想頭皮就有點發緊,舔了下嘴皮說:“那……不是搞大啦?要不要,報警哦。”
“報屁呀你個憨子,”群衆裡立刻有人說,“警察把宋大肚抓進去,他出來了再把你叼一頓,到時你的雷鋒精神能變成不滅金身啊?老實待着!”
席子一想也是,隻好心有戚戚地蹲在原地,看着偶爾的手機燈光,在那棟樓上鬼火一樣閃現。
片刻之後,一輛小電瓶,停在了破邊那爛了半拉的水泥擋土牆後面,它慢悄悄的,坡上沒人發現。
*
這應該是一幢爛尾樓,裡頭黢黑,樓梯也沒裝欄杆。
但孫競東一進這裡,居然像泥牛入海,邊煦跑了3層樓,愣是沒看見他的蹤影。
他跑得能有這麼快嗎?邊煦确定他沒有,但他就是不見了。
這裡肯定有點什麼貓膩,但邊煦也無暇探究了,因為那個大肚子的人不像他,需要挨間挨戶地找人,隻管蹭蹭地爬樓梯。
這會,他們樓上樓下、左邊兩邊,都有人了。
“哈哈,他在那裡!我看到了。”
“小比崽子,你再跑啊,逮到了我TM不打斷你的腿!”
他們興奮得很,也迅速夾抄而來。右邊還有人拿着根棍子,在水泥欄杆上“邦邦”地敲。
那動靜,脆而沉鈍,分明是鐵的。
邊煦被困在4層的走廊中間,心裡卻沒覺得害怕,隻有怨恨。
他離他想要聽的,明明隻剩一步了,隻需要再問幾句,幾句而已。可是這些人,幾句都不等!
可能是跑得太猛了,邊煦太陽穴抽得極重,他前額那塊也痛,還涼飕飕的。但他心裡的戾氣卻像噴發的火山,讓他右手一捏鎢珠,繃直了皮筋,就朝左邊沖了過去。
對面,兩人也不知道是誰,原本沖得還挺帶勁。
但看他這個狂奔的姿态,又一想他那根恐怖的皮筋。
一彈,水泥地上都能砸個坑,這黑燈瞎火的,要是彈中眼睛,當場不TM爆漿了?
兩人心有戚戚,當即就有點卻步。
但很快,左邊那個壯碩的就一提手裡的鐵水管,邊跑邊在身前劈砍。
他就不信了,挨抽這小子還不躲!
然而邊煦就是沒躲,他專注起來,是可以十分專注的,能做到隻看這個男人的……
兩相逼近,水管破風的呼嘯隐隐入耳,同時,邊煦的皮筋也拉到了極緻。
危險像一個熟爆的漿果,亟待在這個劍拔弩張的黑夜裡爆開。
可下一秒,一塊門闆猛然從框裡旋出來,陡然切斷了雙方的視線。
門後面乍起一聲驚叫:“艹,啥玩意兒?”
但在門這邊,邊煦卻在門後面,看到了一個人影。
他……把T恤領口,揪到了頭頂上,臉上還有一個淺色的口罩。可其實又沒能擋住什麼,因為那個眼型。
杏核狀,還挺亮,邊煦看出來了,是方笑贻的。
隻是他神出鬼沒的,是幾時藏在這屋裡的?
邊煦因為太驚訝,連含恨都不由斷了下片。
然後這一斷,他就看見方笑贻狠狠瞪了他一眼。
“傻了是吧?”
方笑贻看他太來氣了,自己火燒屁股地翻半天牆,他在這裡發癡呆,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不過,他倆都有。
方笑贻忍着翻白眼的沖動,把門又用力往後一頂,然後粗起嗓門喝道:“跑啊!”
邊煦倏然回過神,也不知道往哪兒跑,但還是附和:“好。”
方笑贻閃身就回了屋裡。
這裡的房間,邊煦進去看過,是那種很小的安置房,一室一廳,也沒有陽台,走廊就是它的陽台。
所以進去了,更沒路可走。
但方笑贻都進去了,邊煦出于一種樸素的直覺,也擡腿就是沖。
方笑贻進了屋,也不拐彎,直奔這間裡唯一的窗戶,它還沒封,用毛剌剌的邊框直接室外。
但方笑贻幾個箭步過去,就雙手扒住兩邊,擡起右腿踩了上去。
這裡,是4樓的外牆邊緣。
邊煦心髒霎時被什麼提了下似的,有點拉扯,但他沒吭聲,怕吓到這個人,隻搶步過去,拿手抓住了他右邊的大臂。
方笑贻剛要躍上窗台,膀子忽就被攥緊了。
他拿餘光往右一瞥,見邊煦黑黢黢地杵在牆後面,但那個影子,是一個防護的姿态。
方笑贻心裡蓦然一軟,低聲而飛快地對他說:“沒事,松手,跳。”
說完躍起往下一跳,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