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姑娘,我是杞天岄的姐姐,杞天嶙。”
杞天嶙看着面前這個小女孩,真正地體會到什麼叫無力感。
她還那麼小,即便是在村落中,也不應被肚子裡面的胚胎困住。但是當着小女孩的面,她說不出口任何有關于肚子的事情。
如果小女孩是願意的,杞天嶙也覺得自己家虧欠她許多;如果她是不願意的,那多說一個字,都是對受害者的再次傷害。
看樣子,小女孩還睜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像是還沒有畢業的書塾學生。
自己去幫母親送過幾次飯菜給娘親,書塾裡面的學生全都是這種眼神,清澈而透明。聽到要找的是自己最喜歡的老師,還要拉着自己帶路。
目小竹捧着肚子的手趕緊放了下來,有點緊張的:“姐姐....好。”
膽怯的,無助的小女孩和自己問好。杞天嶙面對不了自己思考的結果,她現在真的很想手刃了自己的妹妹。
“你确定要和這個人結婚嗎?”
杞天嶙從到這片區域時,就再也沒搭理過自己的妹妹,目光也隻是溫和地看着目小竹。
她甚至期待着目小竹向自己求助,然後杞天嶙就可以幫助目小竹做她想要的任何事,打掉孩子或者生下孩子,或者去雲城讀書之類的。所有的一切,她都會資助目小竹,并且在這之後打斷杞天岄的腿。
目小竹見到杞天嶙的第二句話就是問話,她想着姐姐果然還是不滿意自己。她更緊張的磕磕絆絆的想要說是的,可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杞天岄真的有點着急了:“姐,你怎麼這麼兇?”
此時杞天嶙才算正眼看過擋在目小竹前面的妹妹。
營裡太遼闊,必須要喊着才行,或許對于這樣文弱的小女,就是有些吓人了。
杞天嶙盡量小聲地又問了一次剛才的問題。
目小竹已經磕絆半天,她害怕杞天嶙誤會自己不願意,隻能趕緊點頭示意。
目小竹覺得即便是姐姐不同意,她也想給杞天岄感受一次,自己堅定選擇的态度。
隻是看到目小竹點頭的杞天嶙,并沒有說什麼家裡不同意之類的話。目小竹看着杞天嶙歎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匆匆的又踏着湖邊的草叢走了,連看都沒再看杞天岄一眼。
“姐姐....”目小竹看着杞天嶙走掉的背影,想問一下杞天岄是不是不太妙。
杞天岄還在疑惑呢,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親姐不搭理自己,好像還很蔑視自己。
難不成?
“小竹,你快看看,好感度裡面有沒有我姐姐。”
杞天岄想到一種奇怪的可能,但又不想讓自己的設想成真。
“啊?”目小竹不知道杞天岄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沒做她想的去看了看面闆。
“沒有...姐姐。”目小竹看到面闆上沒有新增清晰頭像之後,便和杞天岄說了這件事情。
杞天岄像是放下心來的樣子,拉着目小竹去往那個收拾好的涼亭。
“那我就不用擔心了,哦,你也不要擔心。我姐啊,就是這樣,冷不丁的用自己冷冰冰眉眼戳别人一下子。也就平時對肅王和顔悅色一點兒,其它時候啊都這樣。”
杞天岄說了半天,有些口幹,給目小竹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她。然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咚咚喝完,杞天岄又接着說:“她對你看起來真的挺好的,說話還輕柔了許多。”
目小竹不知道該相信自己的觀感,還是要相信杞天岄的經驗之言。捧着杞天岄遞過來的茶杯,又無意識地咬了一口杞天岄遞到嘴邊的茶點,陷入沉思。
“見到了?”厝中霖坐在天字号房巨大的飯桌旁吃飯。快要吃飽的時候,才看到杞天嶙匆匆趕回。
兩人來的時候剛過晌午,杞天嶙安置好厝中霖就去找杞天岄去了,連飯都沒吃。
杞天嶙沉默着,坐在厝中霖的旁邊,拿過她已經放上筷子的骨碟,換了一個新的,才點了點頭。
“怎麼樣,真的是被欺負的人嗎?”
厝中霖還蠻好奇小岄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
她就覺得杞天嶙是關心則亂,萬一小岄就是非人家不可呢,根本不是什麼強取豪奪。也不能因為人家是孤女,就斷定一定是小岄欺負别人吧。
小岄這丫頭,才沒那麼壞呢。厝中霖想到小時候的小岄,非要自己抱着她扮家家酒,就好笑。
杞天嶙歎息一聲,“小岄挺護着她的。”
“那不是挺好嗎?你怎麼還這麼垮着個臉。”厝中霖吃完了,沒拿筷子,直接上手戳着杞天嶙的嘴角。
杞天嶙也不是不舒服,隻是她正經慣了,感覺厝中霖戳夠了,才用沒拿筷子的手握着厝中霖的手指不讓她搗亂。
“今天,我看到那個姑娘,走在九折橋上,走得很慢很不舒服,還摸着肚子走了好久。”杞天嶙筷子抓得有些緊。
“啊?!”厝中霖有些驚訝,聽杞天嶙這麼說,小岄真的騙人家喝兔神水了。
也未必是騙,隻是,杞天嶙始終覺得那麼小的女孩不應該承受這些。
雲城中常有官家女借家中權勢去同小女孩交往,杞天嶙厭惡至極。利用自己多那麼幾年歲月,去裝作能夠包容一切的樣子,令小女孩覺得遇到了真的完美之人。但其實呢,多了這麼幾年歲月,隻是更會僞裝罷了。同齡人一看就能看穿的人,在那些個對愛情充滿幻覺的年紀的女孩眼裡是白月光。
杞天嶙見一個,就會同小女孩戳破那些人的面目,當然也有被反刺的時候。
“是不是你忮忌我,不想讓我過好日子。”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被那些慣會僞裝的女人摟着。還要給于杞天嶙嘲笑:“丫頭,不要多管閑事。”
時日一場,得到了人,也得到了心,那些女人便不會再裝下去,沒有耐心,易怒,情緒不穩定,暴戾,這些問題的唯一出口就是比自己要弱很多的那些小女孩身上。
厝中霖在幫她解決了那次毆打宰相之女的事情之後,問她:“即便被那些人刺,你也不長記性啊。”
杞天嶙是這樣說的:“如果每次出隊,都是去處理這些事情,那我會想,本可以避免的傷害,究竟為什麼我會坐視不管,我做不到。”
普通人可能覺得,既是兩情相悅,那又為何這麼限制她們呢。但厝中霖是知道的,杞天嶙在營裡遇到過太多人身體上受到傷害,不能再拿槍用刀,這是一輩子的事情。
随随便便的許諾如果能讓小女孩做出損傷自己身體的事情,那麼這件事本身就是隐瞞就是欺騙。
“那你這麼唉聲歎氣,那個女孩兒必定又是着了魔了。”厝中霖知道杞天嶙的想法。
“那我們明天走吧。”杞天嶙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辛苦你白跑一趟了。”
杞天嶙讀完妹妹的信之後,本意還是心軟,律法中有一條,找到身份地位足夠貴重的人作保,婚姻登記的觀察期間可以縮短,最短的是當天,那便是找皇帝賜婚。
因這個律法,杞天嶙想如果妹妹真的同那人有着不摻雜其它因素的情感,那便叫來肅王,也就是厝中霖作保,便可以一周之内成婚。
但其實并不是,杞天嶙有點想回家了。
“别急啊,我還要去确認一下。”厝中霖有些好奇小岄兩人的關系了,“你看人品可以火眼金睛,但是看感情嘛.....”
厝中霖點了點杞天嶙的腦袋:“木頭一個。”
和目小竹走在去登記的路上,杞天岄其實也有些疑惑。
杞天嶙那次找到兩人面前,問了一個問題之後就走了,也沒再出現過。如果是不同意呢,杞天嶙也不會通過自己的賬單準确的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且這件事情,母親們肯定也知道了,不然不會把監護人看賬單的權限給杞天嶙。但是要說同意呢,杞天嶙也沒有再出現過。
真的很奇怪。
“喲,小岄。要結婚去啊。”目小竹聽到有人喊杞天岄就擡頭去看。
眼前這個人,聲音細細的,輕巧地說着打招呼的話。兩頰也粉粉的,和街上走來走去要去上班的路人一點兒都不一樣。
“su...”杞天岄認識她,剛要驚喜地喊肅王,但是厝中霖手指趕緊伸到嘴前,很緊張的用食指敲着嘴唇。
“啊...su...蘇...霖姐。”杞天岄還是很驚喜,“你怎麼來了?”
目小竹也要做聲喊霖姐,就被厝中霖搶先問出口:“這就是你在信裡面寫的小女孩吧,看着也不大,你這丫頭不會是騙人家的吧。”
目小竹頓時緊張了起來,趕緊連連搖頭。
“哈哈哈哈哈,真好逗。”厝中霖開心地笑着。
目小竹看到面前的人,還是杞天岄認識的人,也稍顯放松下來,有些羞赧的低着頭。
“霖姐,我們可是認真的。不開玩笑。”杞天岄知道厝中霖愛玩,所以特别認真的和自己認識的所有人說自己的态度。
“那你幹嘛那麼着急呢?”厝中霖就是想知道杞天嶙擔心的事情,她算是看明白了。
杞天岄也不好意思起來,她不說目小竹的事情,隻是撓着頭:“哎呀,就是....有些着急嘛。”
目小竹看着杞天岄,才想到大概是因為自己的事情,杞天岄大概是寫信請姐姐解決結婚期間審查的問題。
“其...其實,是因為...我。”目小竹想着解釋一下也沒什麼,便期期艾艾的開口。
“等一下,等一下,讓我猜猜。”厝中霖好像又是聽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她側在目小竹耳邊,小小聲的說了什麼。
目小竹聽完,眼睛睜大了一瞬,連連搖頭,比剛才的搖頭幅度更大,像是更加用力地否認。
杞天岄聽力很好,自然也聽到了厝中霖的猜測。臉頓時紅得像秋日的蘋果,并且趕緊扭過頭去假裝沒聽到。
“你這是幹嘛,你和你姐都一樣好耳力,别裝啊。”看着杞天岄的動作,厝中霖揶揄着她,“别敢做不敢認啊。”
杞天岄連連搖頭:“我...霖姐...我沒有不認,就是....我們....”
厝中霖知道她解釋不出什麼,擺擺手不在意到:“哎呀,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走,姐姐帶你們去結婚。”
厝中霖一臉欣喜,一手拉一個妹妹,就往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