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近野垂眸想着,船隊被襲之事查不到歹人,還一直頻發,海上情況又亂又危險。
長此以往,出海的船隊隻會愈發縮減......
想到這兒,他忽然擡眸:縮減?那麼海上市場就隻會被少數商家掌握?
莫非是有人在背後挑事,想漁翁得利?
闵敏好不容易給闵團解釋清楚了自己為什麼不會“懷娃娃”,口幹舌燥的,喊了小芸送水來。
小芸端着茶壺進來,指尖還夾着一封信。
“少夫人,這信是虔淵州來的。”
“虔淵州?”闵敏眨了眨眼,虔淵州會給她寫信的隻有秦見君。
她接過信,一邊喝水一邊看,看着看着臉色便慢慢複雜起來。
小芸見狀便默默牽着闵團出了屋子。
闵敏放下信紙,眉頭蹙着——信中秦見君說她們被急召回虔淵州,是因為南邊出海商船隊之事。
大荊開放出海權後,許多消息靈通的商家紛紛行動起來,其中不乏心生邪念者。
先出海的這些商隊必然都是大商隊,否則不會有那麼靈通的消息,也不會有那樣的底氣試錯。
部分商家看破了這一層,便集結熟識的商家,一同組建許多支船隊,專門在海上襲擊其他出海船隊。
若出海船隊逃了,那短期内應當不會敢再出海;若出海船隊亡了,便可以使其背後的商家吃一口癟,橫豎不虧。
眼下官家派出去的人已将鬧事商人抓了個七七八八,怕影響其餘商隊對出海之事的熱情,官家并不打算将此事廣而告之。
秦見君給闵敏的信中就夾着一張鬧事商賈名單,闵敏仔細過了一遍——一個名字都不認得。
不過秦見君也在信中說明了,給她這張名單并非要她認得其中一二,而是用這張名單去林近野那裡換些好處。
林家在商道上耳目衆多,這張名單不日便會送至林近野手中,秦見君隻是搶先一步遞給了闵敏。
看秦見君在信中念叨着讓闵敏掌握在林家的主動權,借着“夫人”的身份多從林近野身上撈好處,闵敏覺得心裡暖暖的——有人惦念關心總是讓人内心柔軟。
她捏着名單在屋子裡轉圈,秦見君說這張名單要盡快給林近野看,晚了就沒用了。
但闵敏還未想好用這張名單來換什麼......
敲門聲響起時,闵敏還以為是闵團回來了,于是随口應了一句:“進。”
門被推開,林近野站在外面,闵敏半晌未見有人進來,隻好放下信和名單,探身去看。
“在做什麼?”林近野見闵敏看到自己像見鬼一樣,忍不住蹙眉問。
“在......”闵敏垂眸看見林近野的腳一直在門外,心裡忽然很慶幸林近野是貴公子——不然不會有這麼好的教養,說不準都沖進去把信和名單都看了......
“在看大氅。”闵敏一時找不到什麼借口,正巧眼角瞥見架子上搭着的大氅,于是随口亂扯。
林近野偏頭看過去,架子上搭着的,正是闵敏臨行前,他特意讓自家莊子給她定制的大氅。
“我聽秦老闆說......”闵敏指了指大氅,“這料子很貴?”
林近野本想說比這貴的料子多了去了,但看闵敏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他又生出些邪惡心理來。
“嗯,很貴。”他這麼答。
闵敏聽了,又轉頭去看那件大氅——穿了這麼久,衣擺已經有些污迹浸透了,洗不幹淨。
她眼珠子轉了一圈,謹記秦見君說的“做人不能太老實”,小聲開口道:“謝謝你送我這件大氅,真的很暖和......”
林近野忽然勾起嘴角來,饒有興緻地看着面前這個小娘子。
她這話有意思,雖說當初林近野将大氅給她,就是送她的,但此刻她又在問了價錢後再次重申“送”這件事,有些欲蓋彌彰了。
“秦見君教你這麼說的?”
“沒啊......”闵敏幾乎将心虛寫在臉上了。
林近野覺得好笑,但也并未繼續揭穿她,而是轉了話頭道:“明日寒夜集市便開了,你要帶團團去嗎?”
“寒夜集市?”闵敏迷茫道,“那是什麼?”
林近野嘴角的笑忽然凝住了,但他并未表現得太明顯,而是同她解釋道:“寒夜集市是随着煙火大會一同開辦起來的,每年除夕前兩日開,至大年初七結束,集市上會有外邦人來做買賣,新鮮玩意兒不少。”
在得到闵敏肯定的答複後,林近野說自己也要去,約好有空便喊他同行後便轉身走了,全程都未踏入過闵敏的屋子。
闵敏望着他的背影,在心中感慨他的良好教養。
林近野離開了闵敏的院子,夜裡寒風直往臉上撲,他的臉色卻比風還冷。
來找闵敏前,他先去問過闵團,闵團說想去寒夜集市,先前闵家夫婦有帶她們姐妹去過,而方才闵敏臉上的茫然又不似作假。
雖然闵團說村子裡的赤腳大夫說過闵敏可能會忘記一些事,但林近野忽然不由地想起上次闵敏談論起石榴的模樣。
一個人可以丢失從前的記憶,但她會憑空多出來一段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