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少夫人之事已經全派下去了,林家的鋪子不少,也在全大荊散布得夠廣,找到少夫人是十分有可能的,但你得保重身體,若是身子熬壞了,那即便到了南邊也出不了海......”林骈着急,急得說了這麼一大串話。
闵團接過阿圓遞過來的水盆和帕子,将帕子浸透又擰到半幹,疊好搭在林近野的腦門上,全程一句話都沒說。
林近野覺得頭痛欲裂,眼睛裡也全是血絲,他知道林骈擔心他,但他也是真的着急......
“姐夫,讓我去南邊吧?”闵團忽然開口了。
林近野想也沒想就搖頭拒絕了:“不行......”
“我也想為姐姐做點事......”闵團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自從知道闵敏離家出走且連隻言片語都沒留下,闵團就沒哭也沒鬧過。
她回想起闵敏走前那幾日,晚上闵敏會主動喊她去屋子裡一起睡,問問她的功課,聊聊她平日裡遇到的趣事。
“我們團團很聰明的,隻要好好在學堂讀書,以後肯定能成為特别厲害的女大夫......”闵敏說這話時,眼睛裡盛滿了光。
彼時闵團以為那是燭火映在闵敏眼底的光,這會兒想起來,那應該是闵敏極力克制的淚光......
闵敏帶着她去跟佟嬸道别,也回村去同黃婆婆道别,話裡話外都是拜托他們好好看顧自己,那時闵團還天真以為闵敏去一段時間就會回來,沒想到那竟是她離開前留下的最後的話語了。
她哽咽着,眼裡憋着兩泡淚看向林近野,林近野為難地别開臉不看她——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一個小女娃自己南下,路上若是遇到什麼事,等闵敏回來,他該如何交代?
氣氛一時僵持不下。
“我去吧。”林骈忽然道,“你在府中養好身體,我先南下去看看情況,若有必要的話,便先安排出海事宜,待你人到了,就可以直接出發。”
林近野覺得此舉可行,他自己南下不過也是查探情況并安排出海事宜,這些事由林骈做也是一樣的。
得了林近野的許可,林骈立刻回屋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妥當後天已黑了,林骈猶豫了一下,還是拿着一個小木盒出了門。
湯曉暮關上鋪門落了鎖,逛逛吃吃地回到了自己在觀宏州的小院中。
這院子是湯家第一次來觀宏州時的落腳處,不算大,且破破爛爛的。湯家有錢後将這院子買了下來,從前的屋推倒了重建,這才有了如今這座精緻小院。
院子周邊都是相熟的鄰居,且離成衣鋪子不遠,中間隻要穿過一段衛杭街,都是大路,十分熱鬧,不用擔心遇到歹人,是以湯家父母才敢放心讓湯曉暮獨自待在觀宏州。
湯曉暮如往常一樣同街上相熟的掌櫃、夥計打了招呼,在路過鄰居家時還将剛買的糖糕分給了鄰居的娃娃們,這才轉身推開了自家院子的門。
才踏入院子,她便被一隻有力的手拉到了牆下。
“救!”求救的話還未喊出口,她的嘴便被一隻大手捂住,擡眼一看——是林骈。
她頓時一巴掌打在林骈捂着自己的手上,林骈忙收了手。
湯曉暮不說話,轉身将院子門關上,直到拉着林骈進了屋才開口:“怎麼突然來了?”
“緊急任務,我要南下一趟。”
“南下?”湯曉暮蹙眉,“林家要出海?”
“要出海。”林骈點頭。
“林家那麼多人,為什麼非得你出海?”湯曉暮憂心道,出海後生死難料,在百姓眼中是極其危險的事。
“這次少爺也去。”
“林近野要親自出海?”湯曉暮驚訝道,“先前林老爺出海不是還負傷了嗎?怎麼肯讓林近野出海呢?”
“此事複雜,事關林家内部秘密,我不便說。”林骈直言道,闵敏離家出走的消息目前隻有林家自己的鋪子知道,不便向外傳。
畢竟女子離家出走一事,太容易讓有心人拿去造謠了,況且“林近野的夫人”這個頭銜就夠許多膽大的賭徒冒險綁來要挾一試,若是消息洩露出去,對隻身在外的闵敏來說隻是徒添禍端。
好在湯曉暮是個明事理的,并不在這件事上多追問,而是轉而關心起林骈來。
“聽說海上日頭灼人,你多在船艙裡待着......”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林骈都認真聽着。
待湯曉暮說得口幹了,這才停了嘴轉身去找水喝。林骈趁機将小木盒子打開,露出裡面的玉簪子來。
湯曉暮見了,忍不住提醒他:“我今日戴的可又是絹花哦......”
林骈将小木盒往前遞了遞,道:“我知道,這是我定做的。”
“定做的?”湯曉暮來了興趣,低頭取出玉簪子仔細觀察起來。
玉是好玉,被雕成了水滴狀,十分簡約,看不出什麼特别,直到湯曉暮将玉放在了燭火下。
暖色燭火透過玉,映出玉水滴底部的燙金樣式,湯曉暮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才看清那是個“湯”字。
“送我這個做什麼?”湯曉暮問。
“定......”林骈有些底氣不足道,“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