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暗沉，衛子奢從地上爬起來，恍然驚覺有東西纏在自己身上。
“什麼東西？”
他手忙腳亂地站起來，捏着薄毯一角，呆住了，“哪裡來的毯子？”
“哼。”
秦亥看着他忙活完，冷哼一聲，移到門口打開燈，再打開門。
遊梓寅站在門外，垂着眼，視線不敢往裡瞟。
“秦總，今晚黎家的生日宴還去嗎？”
“去，備車吧。”
“好的。”
遊梓寅得到指示，馬上轉身去辦。
衛子奢眯着眼适應完刺眼燈光，一看時間都快八點，再看看手裡的毯子，頓時心虛無比。
“秦總，您什麼時候來了。”
秦亥掃過他微微淩亂翹起的頭發，“某人睡得正香的時候。”
衛子奢彎眼堆起笑容，嘴甜道：“那一定是感覺到您來了所以我才睡得香。”
秦亥看着他，因側卧壓迫的半邊臉頰在燈光下透着粉潤，笑眯眯讨好的表情和無措揪着毯子一角的小動作。
像極了……
“小狐狸。”
秦亥移開眼，背過身。
“既然醒了就随我去宴會。”
第一句低喃太輕，衛子奢隻聽見了後面那句話，“好嘞。”
他把毯子疊好，正準備往沙發上放好，突然想到：“秦總，毯子是您給我蓋的嗎？”
秦亥身形一頓，默了默，“是又怎樣。”
衛子奢低頭穿上鞋，抱着毯子走在他面前攔住，“是的話我就當您今天兇我的賠禮道歉，扯平了。”
秦亥失笑，他親手蓋上的毯子，衛子奢不感動，反而成一來一回的扯平了？
“可以。”
這回，衛子奢跟着他坐專人電梯直抵地下車庫，電梯門一開就是專車在等着。
司機把車門打開，衛子奢站在一旁，半回避半好奇地瞟着秦亥如何上車。
先前為了維護秦亥自尊，他借着去尿急的理由先一步跳下車，從飯店出來時，他又故技重施等秦亥坐上車後才出來上的車。
如今在這避無可避的地下車庫，他又不可能每次一上車下車就尿急，而且看秦亥的樣子，好像也不怎麼在意，就懶得再刻意回避了。
衛子奢往旁邊讓讓，給助理和司機騰出位置。
他猜可能是保镖和助理一起把秦亥搬上去，也想象過秦亥靠自己一雙手爬進車内坐好的畫面，但從沒有想過還可以這樣。
在他震撼的眼神中，車内座椅竟然開始移動，緩緩延伸出了車門。
助理将輪椅升高到與汽車座椅差不多的高度，再打開靠緊那側的扶手使其挨緊座椅。
緊接着，輪椅就像變形金剛一樣，底座上層分離被推到了汽車座椅上。
妥當之後，座椅又平穩收回車内，關門。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順暢。
而秦亥自始至終未曾動過一下，優雅至極。
難怪他坐的輪椅看着就不簡單！難怪他坐的車子也不同尋常！
衛子奢張嘴瞪眼，貧窮好像真的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原來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他繞到另一邊車門上車，迫不及待隔着車内扶手盯着秦亥屁股底下看。
看他的座椅，看他分離的輪椅底座。
太神奇了！
秦亥拉過安全帶準備系上，衛子奢積極從他手搶過，“秦總，我來幫您！”
借着扣安全帶的功夫，他仔細觀察兩道座椅中間的縫隙，似乎真的與普通車子不同。
他又弓着腰翻看起自己這邊的座椅，發現這邊好像也能延伸出去。
衛子奢彎折身軀研究自己座椅和車門之間的縫隙。
秦亥盯着他扭動的屁股，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坐好。”
衛子奢的興奮和好奇持續了一路，一直到車子停下，助理搬出輪椅擺放好，他蹦蹦跳跳地往邊上一站，比誰都積極。
秦亥看他滿臉寫着“秦總～我也想玩”，不由諷刺一笑。
小騙子，這可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好事。
黎家的生日宴邀請了很多人，大門口的車輛大排長龍，接連不斷的賓客下到紅毯上。
秦亥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以他的身份也不需要去排隊，他們的車在黎家侍從的帶領下，通過另一道大門，直接停在了黎家後院中。
衛子奢眺望着比祿山别墅占地還大的大草坪，以及附近每條燈火通明的道路，好奇問道：“秦總，您帶我來的這是什麼宴會？”
“生日宴會，黎家準繼承人黎術，三十歲的生日宴。”
黎術是黎家上一輩黎家當家人的長子，在黎家的地位如同在秦家的秦亥。
能力出色，行事作風端正，過往履曆無任何污點，從小到大完美得像個假人。
同輩幾個兄弟裡沒一個争得過他，黎家早晚完全落到他手上。
想到以後打交道的機會不少，秦亥才會親自來這一趟。
“黎術？”
衛子奢想起阮棠輕介紹的燕山四大家族，能在秦黎楚江裡邊排第二，看來排場不小，他得跟緊反派了。
侍從引領下，舒适悠揚的大提琴樂聲漸近，璀璨的燈光越來越奪目，蛋糕香甜若有若無萦繞在鼻尖。
還未踏入宴會廳，擺放在透明玻璃罩中三十層高的大蛋糕率先沖進衛子奢眼中。
“好大。”
他擡起頭都看不見蛋糕頂端。
現在的宴會廳内大多都是黎家看重往來的賓客，先走的特殊通道進來，其餘不那麼重視則還在大門口處排隊。
秦亥一出現，大廳内的交談聲漸淡，視線重心緩緩移到到他這邊，落到衛子奢身上。
衛子奢今天的打扮還是江淼給他準備直播衣物時穿過的米白色毛衣加牛仔褲。
與大廳一衆西裝晚禮服格格不入。
意識到自己的穿搭像個不懂規矩的學生誤入高級場所，衛子奢慌忙去看秦亥，驚訝道：“秦總，您什麼時候換了身衣服？”
他記得他們下午去公司時，秦亥穿的衣服還是以舒适保暖為主的羊毛衫打底和西服，褲子看起來也沒有現在這條薄。
他什麼時候換了身西裝還打起了領帶？穿這麼正式不帶他？
秦亥似乎對他的後知後覺不太滿意，“某人睡得正香的時候。”
衛子奢忽然又感到一陣心虛，低低“哦”了一聲。
人群漸漸分散開，穿着白西裝的男人穿過其中，他的鼻梁上架着金絲眼鏡，手端着酒杯，目标明确。
“秦總，晚上好，這位是？”
不是什麼重要的人，衛子奢在默念完，心頭憑空一陣酸澀。
衛子奢指甲正摳着掌心，四指忽地被打開，握住，擡起。
面對廳内探究的目光，秦亥不疾不徐開口：“這位是，衛子奢。”
廳内人與身邊之人對試一眼，紛紛交頭接耳，他們本以為秦亥會生氣黎術貿然打聽，沒想到秦亥竟會正式介紹衛子奢。
黎術不像那些人驚訝，隻若有所思盯着他們握在一起的雙手。
面前這位秦總，過去出席所有宴會，身邊從未有過女伴男伴。
現在看來……
黎術舉起酒杯，點頭，“恭喜。”
秦亥定定看着他，“同喜。”
衛子奢不太習慣成為關注中心，别扭地往秦亥身邊靠了靠。
黎術看出來，不多耽誤，微微歉意道：“還有不少來賓等着我去敬酒，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見諒。”
秦亥點頭:“嗯。”
等人一走，衛子奢迫不及待蹲下去，聲音帶着自己都沒能察覺的喜悅說道：“秦總，我還以為您會像上次一樣，說我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呢。”
“我怕在外人面前不給某人面子，某人又會生氣。”
“哪有。”
衛子奢笑完，肚子咕噜一響。
“……”尴尬了。
秦亥松開他的手，“餓了就去吃東西，不想理會的人不用管。”
眼看又有幾人端着酒杯過來，衛子奢趕緊站起身，“好嘞，您加油。”
他一向不喜歡與人應酬，以前父母也沒有強迫過他。
所以……
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