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詞瞳孔驟縮,指節抵着桌沿泛起青白:"不是,别瞎說。"
"我也覺得不是。"南景煜忽然輕笑,碗中騰起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神情,"畢竟她當時和沈林風相互喜歡吧。你怎麼會搶好兄弟喜歡的人……"
“可是小詞,除了她,你身邊能稱得上是朋友的人,就隻剩下季靜和南煙了,她們可都還活着。”
陶瓷碎裂聲突兀炸響,蘇詞猛然起身時帶翻了木椅。他撐着餐桌的手指關節咯咯作響,湯碗裡映出他煞白的臉:"你調查我?"
"作為未來伴侶,了解你的過去不是最基本的誠意麼?"南景煜依舊端坐着,甚至舀了勺湯慢慢喝,"蘇雅瓊今早把我們的匹配度從82%修正到96%——你猜她為什麼突然改口?"
“蘇梨說服了蘇雅瓊,蘇雅瓊開了口,一個月後,我們就訂婚。”
蘇詞一時說不出話。窗外飄來鈴蘭的香氣,混着面條的熱氣凝成粘膩的蛛網,将他困在餐桌這端無法動彈。
愣了幾秒,蘇詞突然笑起來: “好嘛……對了,蘇梨讓我給你帶了個禮物。”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鮮紅色的物件,兩顆交纏的雕花榫卯——是曙國貴族婚禮家具特有的"共生結"的一個仿制擺件。
“她說,希望我們往後的日子,猶如此結——”突然,他取出一把匕首,在燈光下,銀光一閃,刀刃精準地劈開共生結,裂成兩半滾落在地毯上。
南景煜平靜地看着他,目光絲毫沒有分給那掉落在地的共生結,哪怕一秒鐘。
"約法三章。"蘇詞屈指彈了彈仍在顫動的刀柄,"第一,不同床。"
燈光下,玻璃窗映出兩人的倒影。南景煜慢條斯理地擦拭嘴角,“繼續。”
"第二,"蘇詞盯着那雙深邃的紫羅蘭眼眸,"不得探查對方隐私。"
南景煜輕笑:“我的未婚妻身上似乎有着大秘密。”
蘇詞的後頸腺體貼突然發燙,那是蘇梨植入的仿真Omega信息素芯片在預警。
翡翠般的眼眸突然失焦,蘇詞已然陷入恐慌,以至于忘了質問南景煜不合時宜地釋放信息素這一冒犯的舉動。
為什麼明明蘇梨已經封鎖了消息,南景煜依舊可以查到他在福利院的信息,就連十二年前去世的小荷都能被查到?
他到底知道多少?
蘇詞回憶着往日的行程,思索着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已經暴露了,新星社是不是早就被發現了……那他們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全都付之一炬了?
妄圖改變這個世界,可實際上,他依舊被困在那破敗的儲物間裡。他是角落的蜘蛛網,是牆上的黴斑,是積了灰的雜物,唯獨不會是窗外皎潔的明月。
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桌布上的花紋變成了福利院儲物間牆上的黴斑,那些青灰色的、蔓延的痕迹……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後頸的腺體貼,那裡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
南景煜已經知道他不是Omega了,對不對?
調節芯片的脈沖器藏在他的腿側,可惜他剛才弄倒了椅子,現在沒辦法坐下避開南景煜的視線去碰脈沖器,隻能生生受着被Alpha信息素壓制的痛苦,等待最終的審判。
此時,南景煜已經将婚戒盒推到他面前,黑絲絨襯裡上并排躺着兩枚戒指。
"第三,"南景煜突然握住蘇詞的手,摩挲他手腕上的陳舊針孔[1],那是他五年前偷偷注射阻斷劑操作不當留下的疤痕,"每周三要出席南家的晚宴,畢竟我們需要澆灌些愛情謠言。"
眼睛慢慢恢複焦距,蘇詞看着南景煜放在自己手心裡的戒指。
看上去隻是兩枚簡單的銀戒。
屬于首相的那枚戒指,表面蝕刻着國會大廈的浮雕,點綴了一顆小小的藍鑽。
首相夫人的戒指卻是一枚精巧的銀質枷鎖。戒圈采用記憶金屬打造,能根據佩戴者的體溫自動收縮,确保無法輕易取下。戒面鑲嵌的月光石經過特殊處理,在佩戴者心跳加速時會泛起粉紅色熒光——這是上流社會最熱衷的把戲,用以彰顯Alpha對配偶的掌控。
最諷刺的是戒圈内側的銘文:
首相戒刻着"Eclipse"(月食),暗喻權力對光明的吞噬;
夫人戒則刻着"Luna"(月神),用花體字将"n"設計成鎖鍊形狀。
當兩枚戒指并置時,月光石與藍鑽會因磁場作用産生微弱共振,宛如一場精心設計的囚籠之舞。
南景煜的手指輕輕拂過戒面,"這是國會特别定制的婚戒,每一任首相夫人都會戴着它走向祭壇。"
蘇詞盯着那枚銀戒,忽然想起福利院儲物間裡生鏽的鐵鎖。
“小詞,你看上去有些緊張,你在害怕什麼?”南景煜溫柔地看着他,伸出手撩開他額前的碎發,輕輕擦了擦他額上的冷汗,“放心,你最大的秘密我暫時還沒探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