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看看弟弟。”

蘇梨拉着蘇詞走過長廊時，人造月光在弟弟的溫室玻璃上投下斑駁光影。蘇詞記得上次帶蘇梓秌偷跑出去時，弟弟的白發在夜風裡像蒲公英一樣散開。

"小秌的維生芯片……"蘇梨推開溫室門，薰衣草香裹着消毒水味湧出來，"媽媽都拆掉了。"

她小心翼翼觀察蘇詞的表情，像當年第一次給他注射Omega轉化劑時那樣忐忑。

蘇梓秌正坐在輪椅上，蒼白的指尖攥着恒溫毯。"哥哥！"他轉過頭，琉璃色的眼睛在防護罩下泛着病态的光。

蘇詞走過去蹲下身，握住弟弟冰涼的手指。他的手心還殘留着野姜花的氣息，與溫室裡精密的空氣淨化系統格格不入。

"秌秌想去看月亮嗎？"他輕聲問，餘光瞥見蘇梨緊張地握起拳頭。

"想！"蘇梓秌的眼睛亮起來，"我們要去庭院嗎？咳咳——"他突然咳嗽起來，蘇梨立刻要去撲過去，卻被蘇詞攔住。

"媽媽。"他握住蘇梨顫抖的手，"沒事的。"

蘇詞将蘇梓秌抱起來，一步步走下台階，蘇梓秌突然說：“哥哥，你的心跳好快。”

蘇詞輕聲說：“秌秌，媽媽是不是把你的維生芯片拆了。”

蘇梓秌點點頭，“我睡覺的時候再也不用纏着一圈數據線了……但還是要戴氧氣罩。”

“沒關系，慢慢來，以後就不用了。”蘇詞親了親他的額頭，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沾上淚珠的睫毛。

再次來到庭院，蘇梓秌有些興奮，心嘭嘭直跳。

“秌秌要自己下來走走嗎？”

蘇梓秌仰頭看向他，“哥哥，你在難過嗎？”

蘇詞搖搖頭，“哥哥很高興。”

“高興為什麼……要哭？”蘇梓秌伸出手，抹掉哥哥眼尾的濕潤。

“有時候，太過高興就是會哭的。”

“哦，”蘇梓秌似懂非懂，“哥哥扶着我，可以嗎？”

“可以。”

蘇詞慢慢把他當下來，少年細瘦的腿觸及地面，瑟縮了一下。

他像個蹒跚學步的嬰兒，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蘇詞扶着他走。但很快，他就适應了，開始獨立走，開始跑起來……

蘇詞靜靜地看着弟弟在月光下轉圈，發出開心的笑，他的笑聲依舊像一個陳舊的八音盒。

南景煜發出通訊請求時，小豬自動調暗了房間的燈光——這是他為蘇詞特設的"月光模式"。全息屏亮起的瞬間，他敏銳地捕捉到背景的變化，可以肯定，那裡不是胡楊縣。

"首相大人今天怎麼不開燈？"蘇詞明知故問，在胡楊縣時，他總要求南景煜關燈，和他一起欣賞胡楊縣的夜空。

他的聲音帶着笑意，翡翠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明亮。他身後，人造月光在地毯上投下斑駁光影。

南景煜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在測試新的全息投影系統，"他調出一串數據流，藍光在他銀發上跳躍，"看看能不能模拟胡楊縣的星空。"

蘇詞噗嗤笑出聲，後頸的抑制貼随着他的動作微微翹起："那首相大人要不要猜猜，我現在躺着的沙發值多少台全息投影儀？"

小豬立刻分析出沙發的材質和年份，但南景煜隻是輕輕搖頭："我更想知道，我的夫人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蘇詞撇撇嘴，“我又不是小孩，餓了會自己吃飯。”他晃了晃手裡的玫瑰花茶，"媽媽泡的，加了雙倍糖。雖然還是比不上胡楊縣小攤上的橘子汽水。"

"明天讓喬治送一箱過去。"南景煜調出日程表，"順便帶些機甲零件，蘇家的花園很空曠，适合給夫人玩拼裝……"

"首相大人。"蘇詞突然湊近鏡頭，翡翠色的眼睛裡閃着狡黠的光，"你是不是在擔心我？"

手中的量子筆在日程表上畫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線，南景煜卻面色平靜："隻是例行關心準首相夫人。"他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弟弟……還好嗎？"

蘇詞走出門，把鏡頭轉向溫室的小窗，朝裡面的弟弟招了招手。蘇梓秌沒看到他，正趴在窗邊數星星，白發在月光下像蒲公英一樣散開。

"秌秌說想參加我們的婚禮。"他輕聲說，"媽媽在給他設計能開花的禮服。"

蘇詞回到自己的卧室，看着南景煜充盈着鎏金異彩的紫眸，突然笑起來，"首相大人要不要猜猜，我現在最想做什麼？"

南景煜随口猜道："想喝橘子汽水？"

"想吻你。"

監測環的警報聲突然響起——理性的首相大人不小心心動過速了。南景煜手忙腳亂地關閉系統，卻聽見蘇詞的笑聲："騙你的啦～"

窗外，真正的流星劃過夜空，與全息投影裡的星光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