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落下。
此前,他一直抱有幻想,會不會是機構的檢測結果出了錯?
他明明可以打赢這裡的大部分人,也時常被其他人認成Alpha。
明明所有人都覺得他會是Alpha。
而不是,平庸的Beta。
“收拾東西,”教官冷冰冰地下達指令,“Beta該去地下三層。”
不,他不能去,也不會去。
他不想過這種連天光都見不到的生活,這種麻木的、沒有盼頭的生活。
他暗自聯系了那位“萬事通”,搞到了黑市的針劑。
盡管“萬事通”告訴他,這種針劑副作用諸多,搞不好連命都丢了,但他還是要了過來。
副作用再多,也不會比地下三層更難受。
他打算在無人處注射藥物,把自己變成一個Alpha。不過,出了一點小插曲。
“需要幫忙嗎?”
通風口鑽下來的孩子裹着不合身的白大褂,南景煜嗅到對方身上混雜着消毒水味和一股藥劑味。
“我能讓你變成Alpha,回到南家。”自稱林風的少年晃了晃冷凍箱,“每周注射一次,副作用是刮骨療毒級别的疼痛。”
這隻是個十三歲的小孩,是誰派他來的?
南景煜盯着少年灰藍色的眼睛,心想:他看起來完全不像十三歲的孩子。
權衡過後,南景煜扔掉了地下黑市的針劑,接過少年的冷凍箱,取出裡面的小管藥劑,淡金色液體在玻璃管裡泛起細沫。
注射器紮進靜脈時,除了有些疼,沒有太大感覺。
他聽到林風有些兇狠的聲音:“等你回到南家,記得答應我的事,把那老東西的地下室挖開,公之于衆。我要他進地下監獄,我要把他的肉一刀刀割下來……”
劇烈的神經痛從脊柱炸開,南景煜頓時頭昏眼花,額角冒出細汗。
少年扔給他一塊潔淨的布:“疼就咬這個。”
……
兩年後,南景煜站在南家會客廳的水晶吊燈下,西裝袖扣裡藏着微型注射器。父親的目光掃過他後頸貼着的抑制貼,那裡埋着最新型号的信息素調節器。
當他釋放出精心調配的雪松氣息時,家族的長老們紛紛露出豺狼嗅到血腥味的表情。
宴會廳的香槟塔映着無數張貪婪面孔。
S級Alpha。
他僞裝成了一個S級Alpha,并且騙過了所有人。
暴雨在玻璃上砸出噼裡啪啦的聲響,像某種倒計時。南景煜站在新聞發布廳後台,南凱霆正在現場接受采訪——陽光福利院地下室共發現37具兒童骸骨。
警衛們湧進福利院的那天,孩子們正在進行一場快樂的秋遊,他們受寵若驚地以為這是恩賜,還期盼着秋遊的日子能多一些,再多一些。
回去之後,福利院裡空落落的。老師告訴他們,老院長因為幹壞事被抓了,新院長三日後到,讓他們安分一點。
沒有人為老院長的離去傷心,他們隻祈禱新院長是個大善人。倒是有一個叫“白詞”的小孩格外難過,哭着和老師說,“周老師,我不要姓白……頂着壞人的姓,我以後還怎麼當大俠!我和你姓好不好,老師?”
林風在遠處看着哭鼻子的小男孩,直到老師把小孩拎走,他才收回視線。
這是南景煜回到南家以後做的第一件事,這是答應林風的。接着,他去幹了第二件事。
當夜,重型挖掘機開進訓練營,地下訓練營的結構圖在光屏上閃爍,标紅區域顯示着令人膽寒的數據——過去十年共有314名“淘汰者”在這裡死去。
訓練營有殘忍的“末位淘汰制”,最後一名會被送去地下拳場成為“消耗品”,一般待不到三年就死去。
“直接爆破會引發地層塌陷。”工程師擦着冷汗,“況且地下還有當年各大家族投資的......”
南景煜并沒有聽他說完,親手按下爆破按鈕,定向爆破産生的聲波震碎了三十米外的紀念雕像,那是訓練營創始人的青銅像,底座刻着“弱肉強食”的格言。
這塊罪惡之地,終于坍塌了。
一陣刺痛從後頸傳來,很快蔓延開,渾身的刺痛讓南景煜幾乎站不穩。
最後,他被痛暈了過去。
醒來後,他發現自己不在醫院,而是在一間密室。他松了口氣——盡管他花了兩年來确定,即使是精密的檢測儀器,也無法準确測出他的Beta身份,但他依舊抗拒醫院。
他被南凱霆關進了密室。
和禁閉室差不多的密室,四面都是牆,隻有一扇小門。
他們太清楚他的恐懼了。
南凱霆和蘇雅瓊對他擅自填平訓練營的事非常生氣,于是把他關在這裡,每隔一段時間釋放模拟壓迫信息素。
如果他是個S級Alpha,那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事兒。很可惜,他是個Beta。
即使被藥劑重塑骨血,他依舊是個Beta。
他在密室裡硬抗了三天,最後得出結論——壓迫信息素的威力不如信息素僞裝劑重塑骨血的痛。
出來後,他在醫療艙裡躺了一周。
醫療艙給他止疼,于是那股刮骨療毒之痛變成了透入骨縫的癢。南景煜難受得撞破了額頭,在自己身上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為了不讓他“自殘”,蘇溪用束縛帶将他捆起來。
“刮骨療毒”的日子持續了三年,在他二十歲的時候,他終于被蘇雅瓊看見,得到了往上爬的機會。
藥劑僞裝出來的,終究是假的。為了能達到蘇雅瓊心中的标準,他瘋狂用高強度的訓練折磨自己。
就這樣,又過去了兩年,他被蘇雅瓊點頭認可,下放到南區去做事。彼時,他将埋在頸間的調節器取了出來,注射僞裝劑的次數也從每周一次變為一月一次。
他已經成為公衆視野裡的S級Alpha,不再需要過于完美的包裝,畢竟——S級Alpha做什麼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