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沉默了兩秒,緩緩開口:“不想走。”
原來他嫁給南景煜是為了接近國王,蘇詞卻什麼都不告訴她,給她留了退路,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孤獨地走完最後的路。
可她不想留蘇詞一個人在這裡,總擔心他會一個人死在孤寂的角落。
她不希望蘇詞會是這個結局。
“他總是一個人,在實驗室待到天昏地暗,對着數據發呆。有時候我覺得,他早就死了,隻是還沒找到合适的地方躺下。”
墨予涵冷笑:“所以你選擇和他一起死?”
“或許吧。”南煙無所謂地笑笑,“誰先死還真不一定呢,墨長官。”
次日。
清晨的曙葵市籠罩在一層薄霧中,雙子塔的防護罩在陽光下變得透明,像泡泡一樣,仿佛昨日隻是一場噩夢。
沈林風穿着厚厚的衣服,帶着抑制環,見到穿着大衣的南景煜,和全副武裝的墨予涵——實際上,墨予涵隻是想掩蓋自己變成Omega的事實。
三人來到雙子塔前,蘇詞在監控室看着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
雙子塔前泛起漣漪,林無渙的影像懸浮在空中:“有事就說。”
沈林風上前一步,冷漠地說:“我找小詞。”
林無渙笑着說:“他不見客。”
“我是他哥。”沈林風的聲音很冷,像是剛從冰窖裡撈出來的。
“哥?”林無渙露出天真的笑,“現在不是啦。”
畫面波動起來,蘇詞的身影出現。
“小詞......”沈林風的聲音有些顫抖。
蘇詞的目光掃過三人,最後停留在南景煜手上的婚戒上。
“你們有什麼事?”蘇詞的聲音啞啞的,有些失真,“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小詞,你也想步入林逢鹿的後塵嗎?”南景煜的聲音裹着晨風,顯得格外溫柔。
明明那時的你,那麼努力地想要研制出解藥,甚至不顧生命危險也要找到方晉藍。
蘇詞搖搖頭:“不一樣。”
林逢鹿為了往上走,不惜踩着同伴的屍骨,蘇詞瞧不起這樣的人。
他才不會變成這樣,他要踩着敵人的屍骨,往前走,看着這個世界因這制度危樓的坍塌而遭受重創……
“不過,有一點是一樣的,”蘇詞輕笑着說:“我們都想創造一個新世界。”
“你在用同樣的方式審判Alpha。”南景煜調出醫院的實時畫面,許多被強制分化為Omega的Alpha在隔離罩裡抽搐,“這些生命在你眼裡算什麼?”
“算利息。”蘇詞的聲音很輕,似乎是沒多大力氣講話了,“南景煜,Beta和Omega被克扣了好多好多年的生存權益,這些痛苦總要有人買單。”
“既然Alpha不能理解Beta和Omega的困境,那麼,就讓你們親自體驗一下好了。”翡翠色的眼睛看向墨予涵,“墨長官,當Omega的滋味怎麼樣?”
墨予涵惡狠狠地說:“蘇梓枵,你給老子等着!”這裡可是公共場合,小兔崽子就這麼把他變Omega的事直接說出來了,他以後還怎麼混!
南景煜摁住墨予涵,哄勸道:“小詞,别把自己的路堵死,你現在還能回頭。”
“看,這就是我們不一樣的地方。”蘇詞笑着搖搖頭,“林逢鹿踩着同伴屍骨向上爬,我踩着制度的骸骨往下挖。”他對上那雙永遠溫柔平和的紫羅蘭眼眸,“而你,永遠在給将傾的大廈打補丁。”
“小詞,雙子塔的防護罩撐不了多久的。”
蘇詞無所謂地說道:“知道,我也沒想活多久。”
聞言,南景煜瞳孔驟縮,他努力維持表面的平靜,“小詞,隻要你現在停手。”
“不。”蘇詞回答得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南景煜向前邁一步,聲音依舊溫和:“小詞,你不需要用這種方式證明什麼。這座大廈早已千瘡百孔,但我們可以一起修補它,而不是将它摧毀,這樣隻會兩敗俱傷,我們每個人都在這座大廈裡。”
蘇詞搖搖頭,“南景煜,你貼的每一塊補丁,都隻能讓腐朽的梁柱多撐幾天而已。可那些被壓在最底層的人呢?他們等不起了。”
南景煜的眉頭微微皺起,聲音裡多了一絲懇求:“可你有沒有想過,推倒它的代價是什麼?有很多無辜的人會和你一起被埋葬。”
蘇詞的眼睛閃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我知道。可如果這座大廈不倒,就會有人一直被壓在底下,永遠看不到真正的天光。”
南景煜沉默了片刻,重新開口:“小詞,你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我們……還有别的選擇。”
蘇詞低下頭,“沒有了,南景煜,我們早就沒有選擇了。從我開始研制逆轉劑的那一天起,我們就注定站在對立面。”他擡起頭,目光直視南景煜,“你守護的是秩序,而我,想要新生。”
“可新生不一定要用毀滅來換取。”
蘇詞淡淡道:“可這很有效。”
“小詞,”南景煜歎了口氣,和之前無數次那樣,用無奈的語氣說:“你總是這麼笨。”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被風一吹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