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你怎麼找的？」
「秘密」
「你到底是誰？」
「聽說過晨星協會嗎，新星社長？」
「……」
一個S級Alpha，創辦了一個“Beta至上”理念的組織，還真是……符合沈常青的為人。
之後幾天，蘇詞都躲在公寓裡不出門。
門鈴響起時，蘇詞正蜷在沙發裡看電子版《天體物理學》。他赤腳踩過冰涼的地闆，從貓眼裡看到齊青燦爛的笑容。
“小逍！”門一開，齊青就遞進來一個牛皮紙袋，“粟老師說你愛吃這個玫瑰糖，特地讓我捎來。”
蘇詞接過紙袋，“謝謝。”
齊青踮腳往屋裡張望，看到茶幾上攤開的電子文件和密密麻麻的筆記，“這幾天怎麼不見你出門呀，不要一直悶在家裡，得出去走走。”
蘇詞倚着門框笑了笑，“隻是不太想動，正好看看書，最近在學天體物理。”
“你要考物理系？”齊青眼睛亮起來，“我可以幫你找曆年真題！”
“不用了。”蘇詞搖頭，“隻是打發時間罷了。我其實，沒有那麼喜歡物理。”
隻是南景煜誤以為他喜歡而已。
他隻是不甘心，并沒有期待校園生活，在無數個看不見天光的日子裡，他的期待早就燃成了灰燼。
他的心已經不年輕了。
所以随遇而安吧，沈常青把他安排到這兒，那他就在這兒。
“那你可以再找找自己喜歡的，不着急。”齊青朝他笑，露出兩個小酒窩。
蘇詞想，墨予涵會對齊青情有獨鐘也毫不奇怪，誰不喜歡充滿生命力的小太陽呢？
“嗯。”
“小逍，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午飯？”
“不了。”但他不喜歡，太刺眼。
齊青握住他的手，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小逍……”
蘇詞無奈：“去哪？”
……
三月底的時候，蘇詞收到曙國那邊發來的消息——南景煜因為謊報第二性别被判三年，緩刑一年。
他去了胡楊縣鳳仙村。
蘇詞的第一反應是緊張，擔憂自己有什麼秘密又被發現，南景煜會徹底認清他。
盡管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毫無悔意，但他依舊不希望南景煜知道。
為什麼要去呢？給彼此留下最好的印象不可以嗎？南景煜。
随後他又不甚在意地想：反正他已經罪大惡極了，還要在乎南景煜對他的厭惡深還是淺嗎？
六月，蘇詞參加了伽西亞大學的物理競賽。
七月初的午後，成績單悄無聲息地滑進郵箱。三等獎，和他預想的一樣。
他盯着那個數字看了很久，想起十五歲寫物理題時的自在興奮，他那時很喜歡物理，就像在做簡單的推理，一步步往下走，草稿紙上随手就能寫下推導；有時候靈光一現，仿佛觸摸到了物理世界的大門，那種醍醐灌頂的喜悅會讓他反複品味很久。
而現在，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十五六歲時天馬行空的想法和敏捷跳脫的思維，隻能吃力地硬背複雜的公式，一知半解，就像當年那些叫苦連天的同學一樣。他當時隻以為是他們不夠努力。
他不知道自己該有“泯然衆人”的感歎還是“本應如此”的釋懷……
或許成長就是接受平庸的過程，他意識到了，但還沒辦法接受。
說不定隻是荒廢了五年的緣故，他對自己說，因為他不再熱愛了，因為他沒有很努力。
一定是這樣。
齊青知道他的成績後卻高興得很，在公寓門口堵他，非要拉他下館子。少年人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得獎的是他自己。
吃了飯還沒完，拉着他去找粟元景，粟元景也陪着齊青鬧，說要介紹他給物理系的劉佳成教授當科研助理。
現在科技水平高，伽西亞大學早就實現智能化教學，科研助理、助教這類工作已經被智能系統取代，完全不需要人工。
“劉老師那邊缺個助手。雖然現在的智能系統很便利，但有些事還是人來做比較放心。”
蘇詞知道這是個借口。
不過他還是被推着去找了劉老師，跟着劉老師做做實驗、幹幹後勤。劉老師對他很客氣，客氣得像在照顧什麼人的情面。
他知道，他們是看他太死氣沉沉，想給他點事做。
有時候做完實驗，他會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前發呆。樓下草坪上，學生們抱着數據闆争論不休，找到答案後又開始哈哈大笑起來，争論聲和笑聲被風送上來。
他和他們格格不入，甚至有種“相形見绌”的感慨。
不過，他想不明白的是：這是粟元景自己的意思還是沈常青的指示？
如果是粟元景，自己過得去就行，他沒必要這般周到。
如果是沈常青，沈常青對他有這麼好嗎？
他不知道。
十二月。
冬至這天，齊青拉着他進了對面301，說要一起吃飯。
結果在廚房裡搗鼓了一會兒，突然跑出來，說曙國的408年度人物和他長得好像。
齊青特地放大那張從通緝令上截下來的圖來和他細細比對。萬幸，沒對完網絡就顯示出錯，等恢複的時候，第一名已經變成了一個當紅女星。
“小逍，我是認真的，你和那個‘蘇詞’長得真的很像，就是瞳色不一樣，還有你的臉圓一些、頭發長一些。”
蘇詞的頭發已經長到肩胛骨下方的位置，他沒想特地留長，隻是想到記憶裡愛人那挽銀河流光般的長發。
他自認為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區别，除了頭發，面容上的改變主要歸功于齊青、粟元景和劉佳成對他的投喂。
沒想到齊青還是一眼認出來通緝令上的他。
不過也無所謂，過好一天是一天。
“你要不問問粟教授還有沒有弟弟流落在外？”齊青開玩笑道。
“你去問他，我來做飯。”蘇詞丢下這句話便走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