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禅自峰頂上直沖而下,金吾禁夜扇被他踩在腳下,隐隐展現出一把長劍的虛影。
容禅隻略微打聽了幾下,便尋到了這樁豔事的主角,但還未到後山,就在靈龜峰半山腰上,撞到了一樁趣聞。
容禅自半空中瞥見,幾個低階仙侍正圍着一個挑水的布衣少年,那少年長相普通,氣質溫潤,想來是他要找的人了。容禅轉念一想,還是暫不出現,他掐着“幻琉璃”法訣,隐匿自己的身形,直躲到旁邊一棵大樹上看熱鬧去了。
“江橋啊,你如今可發達了。”玉屑說。
“玉屑?”江橋認出眼前之人是玉屑,還有其他一些熟悉的低階仙侍,不知為什麼他們擋在他挑水的路上。
“可不敢當。”玉屑陰恻恻地說,“江師兄準備要去昆吾派享福了,我們這些低賤之人,怎敢與您平起平坐。”
“以後可要尊稱一聲‘江仙師’了!”石英添在旁油加醋道。
江橋不知道玉屑在說什麼,隻覺得他語氣怪怪的,便說:“我不明白你說的。”
“你們看——”玉屑指指江橋,轉頭朝身邊人說,“我就說江橋是個怪會裝傻的。别他老裝得什麼都不懂呢,勾搭起男人來一套一套的。”
江橋皺了皺眉,說:“你們有事嗎,沒有的話,我要挑水了——”
羽衣擡腳就把江橋挑的兩桶水踢倒了,然後裝作不小心的樣子:“哎呀!怎麼辦!江師兄你不會怪我吧?是我不小心!”
江橋說:“沒事,我——”他的扁擔被玉屑踩在了腳下,怎麼拿也拿不起來。
江橋疑惑地看着玉屑。
羽衣從旁邊轉進來,大冷天,他也拿着把扇子。家裡給他配了把低階靈扇,他寶貝得不行。他也一直自認為比這些在修仙界毫無根基的普通弟子高人一等。至少他家裡還出過幾個修仙的苗子,資源上略比别人強一些。
羽衣搖着扇子,陰陽怪氣地在江橋耳邊道:“江師兄,做人不能這般沒有良心。若不是玉屑好心相讓,你能有機會去伺候那昆吾派來的貴客,一朝飛上枝頭?”
“您高升了,兄弟們也給你道賀,但你又何必找丘執事告狀,說是我們強逼你去的呢?”
江橋急得話都要說不清楚了,嘴唇發抖:“我、我不是,我沒有說。”
“看看,江師兄說話這般吞吞吐吐的樣子,莫不是伺候男人也這麼老道?我等算是太天真,不曉得江師兄賣屁股是個高手,早張開大腿爬床了,還在這裝無辜哄我等呢!”羽衣嘴巴利索,用扇柄指着江橋,一番話連珠炮一般,惹得周圍衆人哄堂大笑。
“我、我……”江橋再不濟,不知道什麼叫做“賣屁股”,也知道别人都在笑話他。他臉漲得通紅,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也不懂得反駁。
“我沒有,我沒有告狀……我隻是,給甯仙師送藥,他,他……受傷了,走火入魔。”江橋越急越說不出話來。
“看看、看看——江師兄這不挺會倒貼?纏上甯仙尊,我看他也煩得很吧?”羽衣蓦地貼近江橋,不懷好意地用扇柄捅了捅江橋的額頭。
江橋這時候終于把他的扁擔抽出來了。他從小到大受到這樣莫名其妙的欺負不少,他已經學會了躲避。他慌慌張張地想把兩隻空桶挑起來,說:“我要去挑水了,你們慢慢聊。”
“上哪去啊,江師兄?”石英也扯住了江橋的胳膊。
“你别扯我。”江橋說。
玉屑見狀,擡腳就把江橋的兩隻水桶給踢到山下去了,抱着雙臂說:“挑什麼水啊?哪敢勞煩江師兄挑水?我們都要給您道歉呢!今兒江師兄可别想走了,等我們好好給您道歉吧!反正丘執事已經把我罵了一頓,這水還挑個屁!”
江橋驚訝地看着玉屑,這水是玉屑當初讓他挑的,現在又不讓他挑,玉屑到底是什麼意思?
石英扯着江橋說:“别走啊!江師兄!”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江橋的水桶咕咚咕咚滾到山下去了,江橋怎麼也挑不了水了。江橋看着玉屑幾人,手緊緊握成拳,身體也在發抖,他不知道心中那股憤怒又委屈的情緒該怎麼處理。
“喲,咱江師兄生氣了呢!”羽衣說。在石英又來攔江橋時,江橋狠狠把他推開了。石英有些驚訝,這傻子還是第一次敢反抗。
在樹上看完這全程的容禅冷笑一聲,不過,他誰都不想幫。在大宗門中長大,母親又是代管掌門的他,早見過太多這種宗門中互相傾軋。即使是外表仙風道骨的長老,心底也有三斤黑水。容禅無意去辯駁到底誰對誰錯,對他而言,不過一場熱鬧。大道無情,天地不仁,江橋自己都不能反抗,又關旁人何事?不過——容禅不介意給這場鬧劇再加上一點風味。
容禅漂亮的桃花眼如小狐狸一般,眨了眨,掏出剛磕了一把的果仁碎屑,挑挑揀揀,從中挑出一顆還完好的,雙指夾着,微微一彈,便射中了氣焰最為嚣張,一直擋在江橋面前的的石英額頭上。
“啊——”石英額頭忽然劇痛,他一摸,竟然是一顆不知哪裡來的果仁,好像還被人磕過。他額頭上迅速鼓起了一個包,又痛又腫。“誰暗算我!”石英吼道。
江橋見石英終于讓開了路,也不管許多,拿着扁擔直接向前走去,狠狠撞了一把擋住路的石英身體。
石英回過神來,抓住江橋的衣袖:“是不是你!居然敢反抗!”
江橋皺着眉,誰知一會兒,玉屑的屁股也中了一顆,玉屑捂着屁股,腰差點折了,他大叫着跳起來:“江橋!你果然卑鄙!暗算我!”
“我……”江橋也對這狀況有些意外,但他不是完全愚鈍無知,見此情況,連忙抄起自己的扁擔向前跑去。再不跑,一會玉屑他們回過神來可要追着他打了。
“果然是他!别讓他跑了!”玉屑捂着屁股道。
“我們追!”羽衣喊道。
不一會兒,羽衣也中了招,他臉上被果仁打了三四顆,一會兒就成了大花臉,好像被蜜蜂蟄過一樣,扇子也因手部被擊中,不知掉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