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謝長宴一晃手中酒壺,向她踱步而來,“我本想讓你嘗嘗河水的清甜,沒成想你竟醒了。”
“謝安?”
他為何又會在此?
“你……什麼意思?”李今棠兩手撐地,身體軟綿綿的,頭也疼得厲害。她一手抵住額頭,猶豫出聲∶“我這是在哪?”
“你方才跑得可真快,”謝長宴勾了勾唇,沒來由地贊了她一句,“一下便跌倒在地上,我怎麼也叫不醒。”
他說罷,擡手往後一指,無奈道∶“沒辦法,我隻能讓他們暫時忍受昏迷之苦了。”
李今棠聞言一驚,隻見他身後不遠處果真橫七豎八地躺着數位鎮民,胸脯起伏,仍有呼吸。
“我方才暈倒了?”
“也不算,方才起了一陣霧氣,你修為不夠,約莫是為其所影響,陷入了幻覺。”
他這話分明是在嘲諷自己,李今棠卻隻覺心下歡愉,方才胸口的沉悶霎時消散。
根本沒有什麼白衣老者,阿姐也沒死……
隻要爹娘和阿姐都好好的,便是在這地方再待上數日,她也情願。
少年于她身前站立,垂下眸子,不知在打量些什麼,忽地輕笑出聲∶“我方才救了你,想好怎麼報答了麼?”
命書從臂彎下費力探出頭,于少年音落後急叫出聲∶“臭娃兒急死人了知不知道?老子喊那麼多聲都不曉得醒。”
“對不起啦。”李今棠低聲道,雖然自己也不知為何要道歉。她将命書輕輕放在地上,仰頭看向少年∶“是你救了我?”
他撇開眼,輕描淡寫道∶“你看看還有旁的人嗎?”
李今棠擡眼四顧,發覺果真隻有他們二人。她自忖片刻,搖了搖頭,老實道∶“我沒有想到呢,”頓了頓,又補充道∶“多謝你了。”
她說罷,覺得頭疼稍有緩和,于是扶着樹幹站起身來,便欲轉身去找其餘的人。
“隻有一句多謝?”
李今棠頓足,看向還在原地站着的人,思忖良久,讷讷道∶“你想要什麼呢?”
先前她救過他一命,現下他又救了她,可不算是扯平了麼?可這人偏偏要允她一個條件,如今又向她索取報答,當真奇怪。
“那該如何是好?”謝長宴上前幾步,漫不經心地從她身旁走過,“隻好你先欠着了。”
将人甩至身後,他又兀自發覺好笑。
同一修為低下的少女,能指望她報答什麼?
聽得身後一陣急促腳步聲,知是姑娘跟上前來,他頭也不回,連腳下步伐也未曾放慢半點。
他忽地暗笑一聲,方才自己的行為也有了解釋——便是每每看她那副被噎的模樣,心情都格外好。
李今棠跟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邊走邊道∶“我們去哪找他們?”
見他不答,她垂下頭,抿了抿唇,卻覺有些窘迫。
命書忽然哼了一聲,道∶“娃兒别問他,看我的。”
“你有什麼?”李今棠疑心之下,偏頭看去,隻見書頁上方映着淡淡藍光,定睛一瞧,正是一副較為完整的地圖。
“你悄悄地走,”命書又道,“莫讓那小子跟着。”
李今棠見他竟能變出地圖來,心中一喜,聞言卻又哭笑不得∶“為何?”
命書于是忿忿不平地對着她一頓輸出∶“他方才有意嘲諷你,聽不出來嗎?幸虧老子沒長手,否則定給他揍得落花流水。”
沒想到一本成了仙的書還這麼幼稚,李今棠張了張口,正欲再說,忽地聽見不遠處一聲叫喚,緊跟着看見少女以劍柄撥開橫七豎八的枝條,急急朝她奔來。
“你怎的跑着跑着就不見了?可急死我了,”秋雁握着她手,從上至下将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有沒有傷着哪裡?”
“沒有,”李今棠咯咯一笑,道∶“就算不小心傷了,我也可以給自己治好的。”
“更何況,”她說罷,轉頭向身旁的人望了一眼,“我和謝安在一塊,那幫人不是他的對手。”
謝長宴聞言一頓,視線自她身上一掃而過,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便好,”秋雁目光仍是不放心地在她身上停留,“下回可得跟緊些了。”
不出片刻,曲淩飛和南宮修兩人也一前一後趕來,幾人共聚于此,向着那副攤開的地圖看去一眼,都大為歡喜。
沒成想他們為躲避那幫鎮民的追捕,誤打誤撞跑來,然而此地竟正是去往徽都的其一必經之道。
趁着地上那幫鎮民還未蘇醒,幾人按着地圖上的路線,在林子裡摸索了一番。
“這林子有這麼大麼?”走了不知有多久,秋雁頓下腳步,目光看向南宮修,狐疑道∶“我怎麼覺得像是在繞圈子呢?你這地圖到底準不準?”
南宮修臉色一沉,但見對方是個姑娘,也不便計較,隻道∶“地圖上沒有走出樹林的法子,你若是信不過,大可自行離開。”
“你……”
“若是不清楚别的法子,大家不妨跟着我走,”李今棠生怕他們吵起來,忙出言相勸,此話一出,幾人視線紛紛投射過來。她低頭看了一眼粘在手上,正發出藍光的命書,躊躇了一會,才道∶“這林子我從前來過,若大家信得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