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你酒壺一用。”李今棠驚魂未定,方才見他正凝神思忖,不便打擾,于是想事後再同他說,不想自己險些被誤傷。
未待他同意,她已傾斜壺身,強忍心中驚懼,朝來勢洶湧的一隻蛇妖猛潑過去。
下一瞬,隻見那蛇妖倏然落下,隻因水量太小,它于地面掙紮了片刻後,再度歪歪扭扭地朝他們攻來。
謝長宴劍鋒一挑,它立時便沒了氣息。
“它們怕水,”李今棠驟然一喜,急看地圖,忙道∶“附近有條河,大家快過去。”
“怎麼過去?”
話音甫落,少年淡淡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眼下四面都有蛇,想沖出去絕非易事。
李今棠一愣,仰頭回望向他,蓦地想起在棺材房的那一日,她緊抓着他遞來的劍鞘,于門前衆妖睽睽下飛身逃出。
可是眼下……
她手裡還拿着那隻酒壺,五指越發攥得緊。
“阿棠——”
猛然聽得身後有人喚她,隻見秋雁提劍擋開攔在中間的兩條蛇,奔到她面前∶“我帶你出去。”
李今棠聞言頓露喜色,她看向身後的人,道∶“你曉得去哪裡罷?”
謝長宴垂眼看她,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随後她環抱住秋雁的手臂,與她一同縱身飛出。
幾人陸續趕到,所幸蛇群還未追來,可眼前那河流十分湍急,若是遊過去,就算能避開蛇群的追擊,也隻怕會喪命其中。
李今棠隻道逃出了那幫蛇群的圍攻便是再好不過的事,她看向命書,求助道∶“你可會變一艘船?”
命書讓她吓了一跳,它自然變不出船來,又不想承認自己不會,于是罵道∶“你這娃兒,怎麼什麼事都指着我?哼,這回你自己想!”
她一時想不出法子來,但一想到這段時日的确麻煩了它許多,心裡也覺過意不去,便沒再作聲。
“罷了罷了,”命書許是瞧出她心中失落,又道∶“娃兒過來,給我輸些靈力,靈力夠了我才能變。”
“師妹,你與今棠一同想法子離開,”曲淩飛說罷,看向南宮修,笑道∶“隻好辛苦謝兄和南宮兄與我一同拖住它們了。”
南宮修哼了一聲,不與他廢話,拔劍便向不遠處嘶嘶而來的蛇群刺去。
“欸……”秋雁隻來得及喚出一聲,轉眼三人都淹沒到蛇群中去了,她回頭看向李今棠,歎口氣道∶“阿棠,你有法子嗎?”
“我在……”李今棠正欲解釋,忽然想起不能暴露命書的存在,于是緊急住口,拉過她衣袖,胡亂說了一通。
于是,她看見秋雁目光逐漸變得複雜,最後蹲下身來,和她一同往命書現身後變的那塊石頭上輸送靈力。
不消多時,一木舟便已成型,雖算不上奢華精緻,但載下五人也綽綽有餘。
“謝兄,莫戀戰了,快上來!”
謝長宴擋下最後一隻撲來的蛇妖,轉身借曲淩飛伸出的手的力道,縱身躍上木舟。
船槳撥弄河面,蕩起圈圈漣漪,蛇群圍在岸邊,偶爾一兩隻掉進河裡,立時便不動了,嘶嘶聲逐漸消失在耳畔。
“師妹,你二人當真了不起,”曲淩飛回頭,滿臉堆笑地沖她們豎起拇指,“就這麼一會功夫,居然造成了一葉木舟。”
李今棠臉上一熱,忙偏過頭去看一點點後移都水面,胳膊上忽然貼上一人,隻聽秋雁壓低了聲音,問道∶“阿棠,你從哪裡撿來這麼神奇的石頭?還會變出木舟,給我看一看可好?”
她“啊”了一聲,想到命書變回實體後隻有她能看得見,心下逐漸放松下來。她看向寬闊的湖面,支吾出聲∶“我……扔掉了。”
“扔掉了?”秋雁瞪大眼,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急急扯住她衣袖∶“這麼好的東西,怎麼能扔呢?”
李今棠一愣,沒想到對方會有這麼大反應,她飛快想了想,搪塞道∶“隻能使一次的,用過了就不能再用了。”
她看着就不像是會說謊的,因此這話一出,秋雁也沒過多懷疑便信了她。
李今棠小心拍去命書沾上的泥土,聽它罵罵咧咧地念叨自己,待它身上擦淨了,她擡起頭,猝不及防撞進少年那雙黯淡的眸子中。
他垂眼,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眸中似有懷疑之色。
約莫是方才說了謊的緣故,李今棠心頭一緊,急忙撇開臉去,不再看他。
木舟繼續前行,河邊上無端又起了霧,擡眼望去,一片朦朦胧胧的碧藍,這時的河水已不像方才那般湍急,倒是平靜不少。
幸而這霧氣不似林子裡的一般使人産生幻覺,隻是一眼看不到頭,也不知離河岸還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