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都快看不清了，”秋雁接連被地上的枯藤絆了兩次，忍不住道∶“我們走的到底對不對啊？”

“怪了，”南宮修舉起手，借着月光仔細看着地圖，“應當是這才對……”

“繞回來了。”謝長宴指向月光傾照下的一棵樹，樹幹上有個用刀刻出來的記号。

“這，這這……”南宮修眉毛皺得更深，“我從前還來過這座谷，那時的路也不像現在這麼彎繞……”

蓦地，一聲轟隆巨響吞沒了接下去的話，仿佛腳下大地塌陷的聲音，周邊樹木紛紛搖動，樹葉如雨點般砸下。

眼前忽地一黑，月亮似是被烏雲遮住，一點亮光也透不出來。隐約間能聽見有人在喊∶“地快塌了，大家快用靈力禦劍自保……”

好像還有人在喚她……

“我、我在這……”李今棠踮起腳來喊了兩聲，周圍卻沒了人聲，她低頭看看自己腰間的短匕，眼中浮現出一絲絕望。

這要她怎麼飛？

腳下忽然劇烈一晃，她來不及多想，摸索着蹲在一株大樹底下，慌慌張張解開衣帶将自己與樹幹綁在一起，随後雙手抱住頭，緊閉上眼。

爹爹說過語言和信念的力量是強大的，她不能就這麼幹坐着等死……李今棠腦子裡一片空白，當下趕忙小聲念道∶“我不能死，不能死……”

念了幾遍，又覺得這個“能”字不夠妥當，于是改口繼續念道∶“我不會死在這裡的……”

或許是緊張過頭，耳邊一時連地裂的巨響也聽不見了，隻剩下自己顫抖的聲音。

“你的确死不了。”

一道不屬于自己的聲線傳入耳畔，李今棠呆了一下，愣愣地别過頭。

漆黑中依稀看見一道素白的身影正朝自己這邊移動。

真的有神仙呐……

那道身影愈來愈近，少女松開緊纏在一起的手，慢吞吞地想站起身，卻發覺腳底發軟。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遲疑着喚道∶“謝安？”

“嗯。”

得到回應的那一瞬，她感到自己緊繃的神經在一點一點地放松。

雲移月走，清亮的月光重回大地，少年緊握劍柄的手腕一翻，劍刃被收回鞘中。

李今棠頓了頓，似乎聞到一股淡淡血腥味。

“還不走麼？”

少女仰起頭，一輪眉月倒映眼中，“我、我站不起來了。”

謝長宴靜了很久，她在心底歎口氣，正欲扶着樹幹撐起身，眼前忽然伸來一柄劍鞘，“李姑娘再賴着不起，我可就沒耐心了。”

怕他真的扔下自己，李今棠忙握着劍鞘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謝”字還未出口，對方衣擺從自己身前掃過，已徑直走了過去。

她緊走幾步跟上前去，偏頭看着他問∶“我們還要去哪？”

他不答，隻徑自地走。李今棠發覺離他站得越近，那股血腥味便越濃。

“謝安，你受傷了嗎？”她環顧四周，好像并沒發現什麼能傷人的妖怪。

“沒有。”他言簡意赅地回了句，腳步卻不自覺放緩了些。

李今棠終于追上和他并排走着，她轉目望向四周，若說先前是隻能聽見些窸窸窣窣的風聲，眼下便是靜得連風聲也沒了。

不對……明明一點風也沒有，可樹葉怎的卻在亂顫？

“謝安……”

話剛說出一半，視線蓦地撞上從濃密樹縫裡探出的一隻紅眼，裡面的血絲似乎還清晰可見。

她驚呼一聲，險些往後跌倒，面前的人停住腳步，面上流露出困惑，“怎麼了？”

“沒、沒怎麼，”她說完才發覺自己說早了，忙改口道∶“好像不太對勁，你别再往前了。”

謝長宴微微側目，淡淡月光下，她看見他好像笑了笑。

“你現在才發現不對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