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意思?”李今棠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話剛一問出,衣帶忽然輕輕飄起。
起風了?
她轉過頭,猛地起了渾身雞皮疙瘩,一股血液仿佛一下沖至頭頂。
隻見林中數十棵樹間,濃密的樹冠上密密麻麻的盡是方才看見的紅點,月光倏地暗下,卻不是讓烏雲遮住的。
而是這群盤旋在天上的蝙蝠,方才無故吹起的那陣風也是拜它們不斷扇動的翅膀所賜。
她忽然想起那日的蝙蝠妖。
這些蝙蝠精難道是修為不夠,沒法煉成人形,因此便藏在這吸食人精氣嗎?
“娃兒别一個人傻站着了,想想怎麼跑啊!”
命書的吼聲震得她耳朵疼。
“不是一個人,還有謝……”
李今棠轉過身去,手指伸到一半又忽然止住——眼前出了枯樹外就是滿地的藤蔓,哪還有活人的氣息?
她隻覺心髒像被人揪了一下又重重摔回,聲線顫抖,“謝安?”
然而隻來得及喚出這麼一聲,腦子仍是一片混亂,腳步卻已不自覺地邁了出去。她抱緊命書拼了命地往前奔,耳朵被刀子似的撲面而來的風刮得生疼。
不管方向,也沒有任何目的,她腦中就隻一個念頭——甩掉後面那群東西。
可蝙蝠精畢竟是長了翅膀的,要追上自己簡直是易如反掌。手背忽地一癢,一隻蝙蝠竟已飛至身旁,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便要往下咬。
“走開……”
李今棠單手拔出腰間短匕,疾向它刺去,刀刃卡在蝙蝠精口中,她用勁一甩,鮮血霎時濺了滿手。
跑出幾步,她急急拐了個彎,将短匕從左手換到右手,反手向後疾刺,“噗嗤”一聲,正中一隻蝙蝠精腹部。
少女停穩步子,定定望着并成排飛來都蝙蝠,在它們離自己僅數尺之遙時,狠狠一揮短匕,方才被串在上面的蝙蝠屍體疾速射出,壓倒身後一排同夥。
耳邊傳來命書不可思議的贊美聲∶“娃兒平時看着柔柔弱弱,沒想到這麼能打。”
李今棠一刻也不敢停,眼下命在頃刻,跑了這老遠她也能不覺得累,反倒還抽空回道∶“我的确不會武功,你要是不想一起死在這的話,最好能給我變出點能用的東西來。”
一聽說可能會死在這鬼地方,命書立馬慌了,“娃兒要什麼?我我我盡力變出來。”
“我也不知道它們怕什麼,你能變什麼就……”
眼前倏地一黑,最後幾個字被斷在喉嚨内,她隻覺有股強勁的力道将自己硬生生拽了過去。
“放開我……”
李今棠雙手死死扒着壓在自己唇上的手,口中嗚咽出聲。
“别動。”
這個聲音……
眼前又恢複了光明,覆蓋在自己唇上都手移開後,她又交疊起自己的雙手,緊緊捂在唇邊。
這是一個極小的洞,也正因為此,蝙蝠精才很難發現他們。兩人這會挨得很近,那股血腥味……似乎比方才的還要濃重些。
蝙蝠精在上空來回盤旋,每一回‘巡邏’結束,便要飛得低一些,以免錯過地上的獵物。
當他們第三次盤旋時,少年視線從洞外收回,他脫下外袍,将其展開後掩在洞口處。
這群蝙蝠精厭懼血的腥味,隻以吸食人的靈力為生。是以沒過多時,頭頂上空那輪彎月又重新顯現出來,蝙蝠振翅發出的噪音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風從林中穿過的簌簌聲響。
謝長宴取回衣袍,甩手在身前轉了一圈後套回身上,忽地對上姑娘投過來的視線。
“謝安,你受傷了。”她這回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他攏了攏衣襟,臉色有些慘白,“不關你的事。”
李今棠不便再問,她垂眸從荷包中翻出一條止血帶,垂在手裡遞過去給他。
少年頓住,靜默地看了她良久,最後在對方就要縮回手時将其接了過來。
他垂眼将止血帶系在傷口處,暗紅的血很快浸入白色繃帶中。做完這一切隻用了極短的時間,他眼皮一擡,見姑娘正眼巴巴地看過來。
“怎麼了?”
“我們要去找他們嗎?”李今棠眨眨眼,忽然湊到他身旁,“你這回可不能再丢下我了,這裡有這麼多妖怪,我會死的。”
謝長宴蹙着眉甩了甩手,非但沒将她的手甩開,衣袖還被拉得老長。
“松手。”
他心中忽地一陣煩躁,伸掌按着她的肩把人推開,“你是誰?”
少女咯咯地笑起來,兩手托着腮看他,“這麼快就發現我了?真沒意思。”
謝長宴目光一凜,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方才那道人影立時如泡沫般消散。
“謝安,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