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要去嫁人?本公主的驸馬是不能納妾的,你化個男相嫁我尚且可以。”
“我是問你願意這樣被安排嗎?”
将涉月歎氣道:“沒有什麼願不願意的。”
雲岚不依不饒道:“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嘛。”
良久,雲岚都未得到回應,空氣中的沉默迫使她扯着将涉月的褲腿往後仰去,想要看清将涉月的面容。
将涉月看着她平靜道:“那你覺得呢?”
你覺得我會願意嗎?你覺得我有得選嗎?那位不僅是一國之君,更是她的父親。
雲岚站起身來,堅定道:“那你娶我吧,我可以化作男相,我們去請命,假裝我們真心相愛,做一場戲。”
頂着衆人詫異的目光,雲岚繼續一字一句道:“總比就這樣被擺布要好,待你尋到心儀之人再與我合離也行。”
将涉月驚詫道:“那…那霁川怎麼辦?”
“凡人壽命百年,我和他還有很多時間。”雲岚眼底噙着淚水,終未落下,她的心底,忽然出現了一個空洞,無法填滿。
“我不過壽命百年,是你人生之過客,你又何必如此。”
“但我隻想看着你好好的走過這一百年,以你理想的方式去生着。”
“你知道參與朝堂之事對修行之人意味着什麼嗎?在我國滅亡的百年之後你才有緣身登仙冊。”将涉月搖晃着雲岚的身體,試圖以此讓她清醒。
“你與我結了連理,便代表你參與了朝堂之事,明白嗎?”
“九重天之上,有人在等你。”
雲岚扯動嘴角,她倒也沒那麼想成為神仙,“況且,我似乎也必須插手你們的政務,我借你探查實情,你借我回到權力中心,又有何不可?”
“什麼?”
“最先引我去朝天國的是一位膽小鬼,此番事了,我放她回其主人處,她回到了玄都城皇宮内。
我本并無疑心,但先是你們國師執着于尋朝天國國劍,後是得知膽小鬼死後被人帶回豢養,并賜予朝天國國姓。
涉月,你難道從未起過疑心嗎?往這裡再往西去便是魔界,兩地邊界的安穩有多重要你應比我清楚。
況且,你難道不想回到玄都城嗎?”
将涉月面色怔愣,雲岚知其心已然動搖,她握緊其手臂,顫聲道:“回到天子腳下,回到權力中心,去争奪屬于你的東西。”
“想來飯該熟了。”
将涉月緩緩将雲岚的雙手推開,雲岚眼中滿是無措,她試着張了張嘴,幾番才發出聲響:“那然後呢?”
她的雙手被一片柔軟接住,細細感受,還帶着些繭子。
“飯後我會上書陳情,盡快與你回玄京城。”
雲岚依依不舍的摩挲着手中繭子。
真好,将涉月還是那個将涉月,即使無她相伴左右,将涉月也能在自己的人生軌迹,留下滿地旖旎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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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當滿園回來後,追雲大剌剌的躺在藤椅之上,雙手舉高擡起書本,道:“姐姐,你為什麼喜歡海棠花啊?我看詩集中關于海棠花的很少呢。”
“有名的詩詞少罷了,許是因為大多數人在見到它時,都會沉浸于它本身吧。”雲岚抿一口清酒,靜賞着月下棠花落,
“精巧一些的住宅園子,通常回廊百轉,曲徑通幽,我迷茫之際,曾轉首而過驚鴻一瞥,得見門廊之外四棵百年海棠,
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把他們移回家裡?”
雲岚淡然道:“我想,如果死後能葬在那裡就好了,我願血肉化作養料,與它們來春共同盛放。
這個想法真是奇怪,可我就是這樣的人,我甚至有些羨慕禾胥上神,與天地并生,與萬物為一。”
“姐姐這話哪能亂說?”追雲猛然坐起身來,“你後面沒事吧?”
“嗯?我能有什麼事?”
追雲語氣誇張道:“我隻是未開人智的小兔子時,父親母親便千叮咛萬囑咐,千萬别在植物跟前說‘死後想埋在此處’之類的話語,否則會有兩種結果。”
“哦,那個我知道。”倒不是她聽誰說過,隻是能猜到個大概。草木靈族的根系能吸收他人體内的靈力,若那人心甘情願,則吸收效果更佳。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若那植物生出靈脈,運氣好一些,能在生前收獲一個的随侍,但又随時被背刺的可能,運氣不好,引來的便是實打實的殺身之禍。”
“但我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
追雲擔憂道:“那你以後可不許再胡說了。”
“哈,即使我想,本也無法葬在那幾棵海棠樹下。”雲岚往門廊外瞟去,“他今天回來的晚,你若困了便先去睡吧。”
“我翻到了幾首關于海棠的詩詞,有些不懂,姐姐趁現在給我講講嘛。”
雲岚接過書來,這前幾首詩詞她以前尚聽過,後面的則越來越陌生,搞得她每句話都得思考半晌。
追雲伏在膝上,仰頭問道:“話說,涉月姐姐便是姐姐所尋之人嗎?”
雲岚道:“我無法确定,但若把這淌水攪渾了,也是一樣的。”
帝王身體不好手中失權,差不多也該到死期了,王位更疊之際正是多事之秋,把将涉月推回權力中心,便是給玄都城的官場又掀起一層浪,在蝴蝶效應的加持下,這層浪總能波及到鄰國,波及扶光的轉世。
追雲道:“那你打算如何和姐夫說呢?他若不高興了怎麼辦?”
雲岚無奈道:“如實說呗,他不高興也得接受。”如果不高興就可以不接受,那她上輩子也不至于猝死在工位上。
恰在此時,霁川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們背着我密謀什麼大事呢?”
“姐夫晚上好!”追雲悻悻站起身來,“那個天色不早了,你們先聊,你們先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