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去吧。”
“是。”
将涵林看向雲岚,眼神不斷往将涉月瞟去,幽怨着:你看看她。
雲岚聳聳肩:我?我順水推舟渾水摸魚呢,她愛咋就咋。
将涵林壓低眉毛,道:“待會有空留下來對弈幾局?”
“你要留我的人下來,不應該先問過我?”将涉月負手走來,四肢舒展,與她方才躲在角落裡偷看内容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是自由的,不是嗎?”将涵林道:“怎麼?結果印證了你的猜想?”
将涉月依上桌子,把冊子遞上前來,道:“嗯,我的人辦事,靠譜,時間有限又不能用刑,不能保證全部準确,但足夠了。”
二人傳過冊子一看,每位犯人前後口供被分作兩頁,夾在一起做對比,此前,隻有小半人承認自己去過碧玉樓,具體去了哪裡、找過誰,再無詳細記載,如今這次,除去幾個特别嘴硬的,其餘皆承認去過碧玉樓後院,隻是進過的房間各不相同。
再一看身份,官宦中人不占少數,雲岚連連搖頭,“人啊,即想保住自己顔面,又想放縱自己的欲望,既要又要,果然遲早得翻車。”
“碧玉樓客人這麼多,出問題的僅有他們幾個,行動軌迹并未完全重合…”将涵林撿起桌上的糖丸,細細端詳,道:“問題出現在零嘴之上?”
每個人口味都各不相同,今個兒你吃一顆,明個兒她吃一顆,再把東西随機散入其中,誰知道呢。
雲岚舔了舔嘴皮,慢慢往後靠去,“可是,我吃了。”
“猜測而已,不作數。”将涉月朝将涵林擡擡下巴,道:“正好,你先查查這兩顆,明兒見到可疑的,我去查查他們那群。”
将涵林警惕道:“你打算怎麼查?”有了将涉月上次的擅自行動,他吊起了幾分心神。
“想找到保護傘最好的辦法,就是搞點事咯。”将涉月拍拍桌子直起身來,道:“别忘了,她們費盡心思搞這麼多有的沒的,不過是想拖延我們調查的時間,朝政之事,我來便好。”
“等等。”雲岚想到那個倪二,大腿一拍,望向将涉月道:“方才你提到倪二,一來是以免她們起疑,二來,你懷疑聞人家?”
白雪薇尊敬的并非倪二,而是他身後的聞人家。
将涉月道:“你看看,這朝堂之事人家都比你看得清楚,虧你還姓将。”
将涵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被氣的幾番說不出話來,雲岚連忙在一旁笑着打圓場:“涉月,話也不能這麼說,保不準他還懷疑你呢。”
“我?”将涉月臉上浮現了與将涵林一樣的神情,“我啊?”
将涵林點點頭,“朝中将門勢力分為兩派,聞人家和楚家,楚家出了你,聞人家近些日子與太子來往頻繁。”
奪權,直接說話的是武将手中的刀劍鋒刃,相比之下,文人案上的風骨筆墨就微妙的多。
将涵林接着說道:“你外祖父曾為了你與母親,主動交出兵權告老還鄉,但總歸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楚家勢力盤根錯節,你在軍中待過七年,也算戰功赫赫,聞人家也是需要人制衡的,加之他想拴住你,故而近年來楚家中人的勢力者也不在少數。”
雲岚托着下巴,饒有興緻的望向将涉月,“怎麼樣?你可有興趣?”
将涵林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不可置信的看向将涉月:“她向來如此直接?”
雲岚無畏笑道:“皇帝病重,這問題遲早得考慮,還是你不滿意涉月這位皇儲?玄京觀中人,不得插手政事,将道人,你知道插手此間因果的下場。”
“油嘴滑舌。”将涵林正了正身形,“你又何嘗不是在插手因果?雖隻是散仙之位,但你介入此間需要背的因果恐比我還多吧。”
“我哪有。”雲岚猛的往後一仰,撲扇着睫毛一臉無辜,道:“我一來并未過多詢問朝堂之事,二沒有改變任何人的認知,涉月,你會因為我一句話就想去争奪皇位嗎?”
“說實話。”将涉月心虛的别過頭去,“無論誰坐那位置上,我都想把他挑下去。”
雲岚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有志氣,可惜生不逢時。”
若生在社會制度改革的時代風口,雲岚倒願陪她折騰這一遭。
将涉月道:“天色不早,小岚,你要留下和他…對弈幾局嗎?”
雲岚點點頭:“你先回去吧。”
“好吧,待會你親自把人安全的送回我府上。”将涉月徑直往門外走去,不留任何商量的餘地。
将涵林悠悠起身,往一側書櫃走去,雲岚看他這尋東西的動靜,道:“若是尋棋盤的話倒不必了,我不會下棋,直說吧。”
将涵林狀若無聞,自顧自的将棋盤往自己身前一擺,竟自己與自己對弈了起來。将涵林道:“據我了解,曆史上,皇家子弟無人能抵達飛升之境。”
雲岚點頭應道:“嗯,牽挂太多,倒也正常。”
“我明白,更因為我們隻是用于制衡的棋子,君王如此、國師如此、九重天更是如此。”棋子在将涵林手中簌簌落下,如他的命運一般。
“棋盤之上,何人不棋子。”雲岚思緒飛速運轉:将涵林不甘命運,想要打破這升為修行之人難以飛升的枝梧?不,他身在田間最是牽挂不下的應是虞朝百姓,奈何他身為皇室成員卻無法積攢朝中人脈,隻能在暗中推波助瀾。
雲岚目光微擡:“所以,誰是你心中的最佳人選是涉月?”
将涵林微微搖頭,笑道:“順水推舟,道法自然。”
這家夥說的都是她的台詞!
雲岚一噎,自己平日裡沒個正形瞎掰扯的詭辯嘴炮詞話,今個也是輪到自己身上了。
“所以,你尋我做什麼?你該知道,于情于理我都不想介入他國黨争。”
将涵林笑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