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川垂下眼睫:“是啊,在想若我倒在這裡,你是不是就能多停留一分。”
“又貧又犟。”雲岚沒好氣道:“先說好,自己的身體自己負責,你若需要去找醫仙看看我便陪你去,不會跑。”
她實在不知道九重天上看病該走什麼流程,再者,她自己便是個不喜歡找大夫、一般選擇硬抗的犟種,自然不願勉強他人。
霁川道:“從終北溟海回來消耗了大量靈力罷了,歇會便可。”
雲岚将信将疑,扶着霁川前往石桌,無心柳那可怕是供給能力她是體會過的,直至落座,二人都未選擇打破這份恰到好處的平衡。
青珩蜷在桌上,雲岚戳了戳,還是一動不動,她又關切問着:“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也不得回答。
這這這……?!
“好像她确實需要看看醫仙。”雲岚心虛地擡眼向霁川求助,她原以為及時将青珩揣到兜裡用體溫暖着應是無事,有無心柳和她的千年修為護着哪能這麼脆弱一凍就死,如今她這幅樣子……
見霁川伸出手,包裹着青珩的絲絲法力片刻褪去後一切如舊,雲岚更是心慌萬分,想到自己方才還和霁川鬧了半天,全然忘了再确認一遍她的狀況,若她就此一命嗚呼,雲岚隻怕是要追着她的魂魄為其重塑肉身才能消心中愧疚。
“不必擔心。”霁川安撫道:“無心柳為她吊着最後一口氣,她這次換的軀體相對弱小實在無力回天,換一副或者找個容器便可解決。”
雲岚想了想,“對容器有何要求?”
“你身上不就有一個現成的。”霁川看向雲岚要将的乾坤袋。
“你是說,見生劍?”雲岚将劍拿出,墨玉蛇首閃着寒光,“我記得折淵說,青珩第一次身死時魂魄找過他,結果不歡而散。”
霁川道:“她們本就是為一體,再如何吵鬧,危難之際怎會分彼此。”
“也是。”雲岚厚着臉皮伸出手:“無心柳再借我一下呗。”
霁川如願照做,不忘問道:“你知道如何引魂渡體嗎?”
“與控靈脈差不多。”雲岚猜測着,見霁川并未反駁,她入了境給折淵遞話,哪曾想,折淵一溜煙地顯現身形,罵道:“喂,你丢下一句她待會要來就離開是什麼意思?”
雲岚以法力織做絲線,一點點勾出青珩的魂魄,撇了折淵一眼:“原來你能現身啊。”
霁川道:“九重天法力充沛,能看到的東西便多些。”
“你們,你們…!”折淵被氣得不輕:“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啊。”雲岚從桌子上的小蛇揚了揚下巴:“她這狀态有什麼辦法。”
折淵抗議:“去順便找個新鮮軀體換上的事,哪有這麼麻煩。”
“要找你自己去,我不攔着。”
在折淵的抗議聲中,靈魂入了劍身,青珩的身形在空中顯現,如青煙鬼魅一般,折淵連忙鑽入劍内,還是被她拽住了尾巴,“哈,抓到了。”
“你你你!”折淵死死摳住劍身:“悍婦殺人了,悍婦殺人了!”
“嚷嚷什麼?上次你吞并老娘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害怕?”
“你還好意思說,上次是你想吞并我不成反被我将了一軍。”
“若不是你胸無大志何至于此,死懦夫!”
“都四千年了你還念着呢?她們都死了你能找誰複仇去?你還執着于修出實體幹嘛,我們這樣各過各的不好嗎?”
“四處逃竄尋找庇護、不斷更換身體的不是你,說倒是輕巧,這麼多年來你可曾為我想過?”
雲岚靠近霁川,悄聲道:“她們該怎麼融合為一體啊?需要很長時間嗎?”
霁川道:“誰的意識更為強烈,誰便是主體,她兩看着勢均力敵,應該能打上好一陣。”
雲岚看得心滿意足,施法法力将二人困住,“要吵回劍裡慢慢吵。”
折淵蹬着雙腿:“你不能這樣,你不是說出于那什麼主義,你會問問我的意願嗎?”
雲岚聳聳肩:“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倆慢慢掰扯吧,我沒空管。”
青珩白了折淵一眼:“還不隻是說的好聽,跟了她們人族這麼久你還不明白?”
“咳咳。”霁川出聲提醒:“也可且先清算近些年你所犯之事。”
雲岚雙手環胸翹起了腿,“是又如何呢?”
在她審視的目光下,那二人都閉上了嘴。
“你們無法改變我,我也無法改變你們,更改變不了你們本是一體的事實。”
雲岚麻利的将二人綁結實了丢入劍中,合上劍鞘,彈指一推,見生劍滑向霁川,笑道:“仙君,這事就且先交給你了,有結果了告訴我一聲。”
“要走了嗎?”
“嗯…我好像漏了些什麼。”
“該如何解開咒枷?”
“哦,對!”
霁川一臉果然如此的樣子,歎道:“需如走完凡世一生。”
雲岚微微一怔,“是凡人一般?”
霁川颔首:“嗯,咒枷會在慢慢在你周身結做,最後,你的體感将會無限趨近凡人,模拟着他們的生老病死,屆時,你自可将咒枷摘下,
尋常人等無法真正傷到你,除非他本就你在之上。”
雲岚托着下巴漸漸出了神,她看見霞光落在霁川身上,仍是一片慘白,遠風吹來,好像就連發絲都不如往日那般飄逸,整個人看起來恹恹巴巴的。
她兀自問道:“霁川,你真的不打緊嗎?要不我還是陪你去看看吧。”
霁川别過頭去:“不要。”
顯然是對這個補償不太滿意,雲岚終還是心軟了,陪着他多坐了會,卡着飯點回了人界。
霁川在九天上看着雲岚向将涉月揮手,朝将涉月跑去,他腦中回蕩着雲岚說:“青珩與折淵啊,讓她們慢慢理清楚吧,待一起久了吵多了,什麼委屈、不甘都能說明白,是要同進退同生死,還是兩敗俱傷,路怎麼走全憑他們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