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初言張着嘴唇已然傻愣在座位上,一旁的柳明亮無聊轉着圓珠筆,啪嗒——
她按了按眉心,“得得得!大爺您先停停,這都半個小時了,光是‘姘頭’我都寫了不下十遍了!那都是誰啊?誰是張老巴的姘頭?”
大爺猛一激動,眯眯眼跟講鬼故事一樣,“他的姘頭裡都有老劉家的李嬸子,我不說你們能想到嗎?!想不到吧,你們别看李嬸子年紀大了,比張老巴大出十幾歲了,就這他都吃的下去,要是我,我準跟喝涼水一樣塞牙!這李嬸兒也是個怪人,四五十了都沒見過男人一樣,那臉也是不要——”
砰——
柳明亮一拍桌子,怒斥道,“這裡是警局,不是讓你閑拍拍唠嗑的茶館,回答我,張老巴四五天沒去幹活,你為什麼不報警?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嗎?”
對面早早謝了頂還頂着一個三塊半包郵的假發的大爺努努嘴,根本不在乎柳明亮氣不氣,一腦門的皺紋刻進頭皮裡,兩個三角眼滴溜轉了兩圈,“我為啥子要報警啊?那張老巴一天兩天不來也是常事,這小子就是個混的主!嘿,前幾天也是,那車跟工具箱一起帶過去的,連開回來都沒得!後面我還多花五塊錢讓狗蛋開回來的,那都是工錢啊!我找人要錢還來不及呢,我巴不得他不幹了,讓我把他開了呢!”
段初言打了個哈欠,“那你知不知道張老巴這人和誰都有過過節?!他名聲在你們那電修廠怎麼樣?”
大爺翹起嘴,凝眉細細想着,砸吧兩下嘴,還在回味中午的蒜瓣面條,他蓦然一拍桌,“差的很,張老巴這人雖然不經常回電修廠,但跟一個男的起過沖突,那人叫啥我記不清了,也是一壯實小夥子,人長的不起眼,也讷,但是最明顯的就是他的那右半塊肩膀了,有一大塊紅疤!吓人的很,那肉跟爛了一樣!”
柳明亮沒心情跟大爺繼續耗下去,她起身拍了拍一旁段初言的肩膀,将這項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我去找葉隊,你繼續做筆錄。”
段初言苦口婆心求她别扔下自己,柳明亮頭也不回地拍屁股走人了,出門即碰到在門口接溫水的溫辰馨,由于吃了不少小米辣,白皙的臉頰兩側微微泛紅,嘴唇也紅而發亮,她溫和地同柳明亮打招呼,“柳警官這是審完了?”
柳明亮喪着氣,“沒審完,連關鍵信息都沒問出幾個。那大爺跟機關槍一樣在裡面唠家常,淨在裡面扯淡了。但就看他拄着拐杖還打顫的腿,殺了張老巴的人肯定不是他。溫法醫去找葉隊嗎?”
“是,死者的頭還沒有找到,包括那個被強|奸的女孩也沒有找到。”溫辰馨說,“如果我們猜錯,這個張老巴的私生活是不是挺混亂的?”
柳明亮一撇嘴,“聽那大爺說的,何止是混亂,他的姘頭都能從青梧排到法國了,不對!是排到月球。嗯……這個張老巴還是個嫖|娼慣犯。”
剛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葉司池和周池钰站在對立面對峙,兩人各執一詞,葉司池覺得那女孩是長達十幾年被“金屋藏嬌”的說法太鬼扯了,周池钰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是葉司池思想太保守了!
柳明亮沉着臉,也不知道是被這種場面摧殘過多少次才能這麼鎮定,她擡手敲了敲桌子,再不制止兩人絕對又要大幹一場,“老大,那老頭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提供不了,但從他話裡聽出來,這個張老巴是個嫖|娼慣犯了,私生活亂得很。并且還跟一個右肩有疤的男人有過節。”
葉司池一拍桌子,“看!我就說吧,要是家裡藏着這麼大一個人還能去外面嫖|娼?那女的絕對不是被藏起來的,就是外市的,等着技術隊的比對信息吧!”
周池钰松了勁,兀自坐回椅子上,歎了口氣,他這專同葉司池較勁的性子根本改不了,伸出食指在桌沿上邦邦敲了兩下,“不是太監的男的能是什麼好東西?有哪個男的能管住自己不出去偷吃?那張老巴還吃着助性的藥呢!就是他家裡藏着一個,那也照樣能出去嫖|娼,我帶人去他家裡勘察,你别插手!”
葉司池不以為意,一攤手無所謂道:“那你就去查,查不出來有第二個人生活過的痕迹,你現在就給我滾蛋!”
柳明亮:“……”她難為情地斜了眼周池钰,這人也是李局跟上面要來的人,警銜雖說沒趕上他們葉隊,但每次遇到類似的重案謎案,那準确率跟破案率都是杠杠的!這才合作沒多久,他們自認為比天高的葉隊又開始甩臉子了。她扶額歎氣,“老大,多一種猜測也不是壞事,再說了,張老巴的頭還沒了呢,關系不近一點,誰能想到把頭砍下來啊?!”
“是,他的頭還沒找到,你倒是提醒我了。”葉司池将手上的檔案袋甩在桌上,“那關系近不近和砍頭有什麼關系?一隻蚊子想吸你血會看自己和你關系近不近嗎?心理不健康就是不健康,你要是真怕他走了就自己去追,真是我冤枉他了,我跪着把他請回來!”
“得得得!您有理您請便。”柳明亮轉身撞上一頭汗珠的段初言,他慌慌張張地抓上柳明亮的肩膀,“亮子,不好了!趕緊報警吧!”
“……”柳明亮一頓,嫌惡地擰起眉,“咱就是警察,你報哪門子警,出啥事了?你直說行不行,每次都磨磨唧唧的——”
“好像是我問話問的太多了,那大爺好像被我問噶了,口吐白沫了都!”段初言潸然淚下,鼻涕眼淚庫庫湧出,“哇啊——嘴裡還念叨着李嬸兒,跟得了癔症一樣!亮子,亮子救我啊!我不想小小年紀就進監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