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麻袋的瘦高條瞬間不樂意了,朝一旁對他吆五喝六的壯實男人撇嘴,“多餘什麼?大老闆那裡可沒說人不讓我們動,趕緊扔,扔完咱哥倆回去喝酒!我拿工錢請你!”
“滾滾滾!你他媽就是個勢利眼!”壯實男人哼了聲,接着磨自己的刀,“麻溜點,老子困他娘死了!”
他耷拉着臉皮,一點點磨碎刀身上的血塊,灰黑交織在一起,質感和某種碎石顔料一樣。
山崖下的一行人早就到了,找到了停在河邊的警車,人呢?!
葉司池捏着一手心的冷汗,環視過周圍,最終将目光鎖定在安平河對面的叢山,轉頭看向段初言,“距離進山的路,最近的是哪一條?”
段初言沒有一句廢話,他擡手指着對面的小徑,下了河岸,然後便是河道。安平河兩條河道寬平,想徒步走過去不現實,眼下又借不來船或是劃水艇。
撲通——!
柳明亮慢了一步,隻扯下一枚扣子,“老大!”
“你好歹找根木頭挂着自己啊!”
兩人靜立在河岸上,睜眼傻愣住了,葉司池跳河跳得太快,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安平河上遊的水勢高漲,下遊的流速跟着湍急。
這次換作段初言反應快些,急忙拿出手機撥通了李局的電話,“葉隊他跳河了,讓警局加派人手過來,拿上充氣式的劃水艇還有繩索,安平河的水流太急了!”
“知道了,不要着急!”李局叮囑,“在岸邊等着,不要貿然行動!”
從這個岸邊到另一個岸邊至少也有二十米,葉司池就是體力再好,就憑這個能拖死人的水流還有身上的警服就能拉他下河。
柳明亮站在岸邊直跺腳,也就葉司池頭也不回地往河岸另一邊遊,濱海的天熱,水卻是“冰”得很,涼透了兩人的心,沒有拉伸沒有脫警服,隻怕……
她越想身子骨越冷,段初言幽幽歎了聲氣,柳明亮擡手朝他腦殼上來了一巴掌,“你歎什麼氣?!就你會歎氣了,生怕……你把嘴閉上!”
段初言有一瞬間覺得柳明亮對他的要求幾乎是達到了刻薄的程度,但他慫……不敢多說什麼,兩人就睜着眼看葉司池是怎麼被河流沖着往下流走,是怎麼一點點挪動到河岸,是怎麼一次次被河水淹沒複又探出頭。
如果這時候小腿抽筋了,那幾乎沒人能救得了他,他和周池钰兩人都要完蛋!
山崖上的瘦高條拍拍手,将手背手心上的血在褲腿上蹭了蹭,一旁的壯實男人沒吱聲,瘦高條搡了他一下,“嘿!哥們兒看什麼看的那麼入迷?”
“啧——我們被跟蹤了?”他捏着刀刃細細摩挲,朝河流裡的身影努努嘴,“那個人是不是前些天來買蝦尾的警察?”
“哎喲!”瘦高條眯眯眼去看,兩人在山頭,葉司池在河裡翻騰,“我看不清,你視力那麼好哇?!”
壯實男人将刀扔進後備箱,鄙夷地吐出一口氣,“他小媳婦被綁了,換你你不着急?那天過來買蝦尾我就看出來了,先不說那煙怎麼吸的,就是他那雙手也太幹淨了,不是警察能是什麼?那群老娘們兒的男娼嗎?咱本來就是個野釣的破地方,哪兒是專門做蝦尾的!”
瘦高條拽着褲腰往上提,“那咱哥倆現在去哪?”
“哝——”壯實男人抱臂沖林子内努嘴,“跟我去裡面轉兩圈,大老闆說了還不到咱倆被抓的時候,能熬過這兩天了。”
瘦高條自嘲似地抽吸一口氣,抹了把腦門上的“溝壑”,塗抹上一點血漬,看起來更像是亡命徒了,“那這車就扔在這裡了?”
“不然呢?哪次不是開着報廢的車過來,再把它們扔到深山老林裡?你不扔車,大老闆會給你換新車嗎,傻蛋!”壯實男人忍不住嘲諷:“别他媽一天天搞女的把自己搞死了!”
“得得得!就你聰明,我是個四六不懂的傻蛋!”瘦高條咂了口唾沫,兀自轉身朝深林内走去,身影再次隐沒在灰白樹幹的疊影中。
葉司池算是被上天選中了,十分鐘靠自己的體力遊到了對岸,沒顧上自己濕透的警服,拖着身後兩道水痕,像一條長長的水蛇盤在他身上。
段初言和柳明亮松了口氣,李局帶人超速駕駛沖到現場,民警将皮艇鼓好氣,兩人先往上遊走了百十米,一路被沖到葉司池待的地方,牽上那條繩索,才得以将其餘民警運到對面。
葉司池甩甩刺頭,李局忙不疊為他擦臉,“看出什麼門道了嗎?”
“沒。”葉司池攤手找李局索要什麼,李局眼不尖,手也不快了,悶悶問了句,“什麼?你跟我要什麼呢?”
葉司池等不及和他對詞拉扯,怒斥,“槍啊!墨晴和王繆都不見了,那個墨晴死在家裡,前前後後都沒有人出入過,那就是自殺了,我當時就不同意把她放回去,現在好了!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