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的每天,我都會拖着那一雙殘廢的腿去小孩家裡補課,賺來的錢給妹妹學音樂,僅僅兩年,她學成了,拿着自己原創的曲子賣了錢,被一個電視劇的導演買下了,總共賺了兩萬塊錢。
但我心裡清楚,是她虧了,但我看她心裡開心,權當是用身下的錢買一個教訓。
那一天我和她都吃了一頓好的,喝了點酒,我們聊得都有些詞不達意,我見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在吸,我也讨要了一根,但說實話,我隻見過别人吸煙,自己從來沒有嘗試過,終于在今天碰到了這個機會。
隻是一口,她不準我多吸。
——很嗆,很辣,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甜膩,比我這幾年的生活都要甜。
我像個偷吃了蜜糖的孩子,口中甜,心裡酸。
我們兩個閑聊了兩句,我讓她幫我一個忙,她欣然答應了,竟然都不過問我是什麼事,我問她,如果是犯法的事你也會去做?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說,你是我姐,我最信得過你,即使是犯法,我也相信你能護我周全。就像曾經從媽媽手裡救下我一樣,我信你這個姐姐。
雖然我很感激她對我的信任,但我大概會讓她失望,我沒辦法做到萬無一失,但這裡面尚有可以搏一搏的成分,我既要賭對所有人的貪心,也要賭對他們有和我合作的膽量。
我們和王國柱住的地方不一樣,我們住醫院,他住家裡。以前,母親打工供我念書,現在,母親打工為我治病。她的身子早就被累垮了,沒出幾個月便過世了。
那晚的病房格外的陰冷,我覺得我躺的不是病床,而是棺材。病房也不是病房,而是太平間。
我對妹妹說,我們要從王國柱身邊逃走,想辦法解決掉他,妹妹同意我的想法和做法,隻問我需要做什麼。
因此待在病房裡的這兩年,我安排了一出較為完美的犯罪。
母親去世一年之後的某一晚,我收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對方說,王國柱喝酒喝到腦溢血了,并且就在我所在的醫院樓下。
我的計劃,在三年前完成布局,而在今天收到王國柱出事的消息的那一刻,正式開始了。
由于我的出生月份偏小,出事住院時還沒有成年,所以是用母親的身份證辦理的住院證明,當時的醫院并不嚴,我假用了母親的姓名,不至于會查到我住院的記錄。
我找了一個在旁邊病房治病的護工來照顧王國柱,而我幾乎每天都會在他病房前閑轉一圈觀察他近來的病情,護工把他死亡的消息告訴我的前五分鐘,是我親手關掉了他的氧氣罩。
王國柱死了,我們也解脫了。
我們需要新的生活,新的身份,在注銷王國柱的身份證之後,我和妹妹改了名字,我為她取“晴”字,生在黑暗裡的太陽,取姓氏為“墨”,現在她以我的身份活在陽光下——墨晴。
是個勇敢的女孩,是我的妹妹。
計劃原本在這裡就可以結束了,但我沒想到那天會在醫院門口,看到死而複生又逃走的王國柱,這個計劃不得不延續。
“你去找劉小蔓,讓她來醫院找我。”我告訴墨晴這些人之間的關系和早些年的感情糾紛,那時的我心思雖然不多,但也知道留證,那便是母親的日記和我的日記,字迹是沒辦法改變的,鄰居之間的記憶不會改變。
縱使謠言會傳成一個大染缸,但被證實過的事情是很難被改變的。
我給王國柱的前妻打了一個電話,我讓劉梅英去原來的屋子找他,兩人一定會面對面碰上,而我在前一夜跟王國柱做了一場心理上的交易。
“你的身份證被我注銷了,你現在在社會上就是個已經死了的人,到哪裡都很受限。以前的房子再住,警察一定會查到你,又查到你以前害死的那些未成年,到時候等着你的隻有監獄了。”
王國柱果然穩不住腳,将我抵在牆角,手上的腕力愈來愈重,我不能慌,如果怕死,早在三年前我就該死了,但現在我完全不會擔心,一個生不如死的人是崇仰死亡的。
“殺了我還是拿孩子的事威脅劉梅英在城邊給你重新租一個房子,你自己選。”我擡眼看他,賭他心存僥幸,“我記得你家裡還有個從山上擄來的小姑娘吧?劉梅英去舊家看到你把她關到籠子裡,你猜她會不會報警?”
“劉梅英呢?!我要見她!”王國柱大喘着粗氣,剛剛死裡逃生,赢弱的身體果然還是撐不住他的怒氣。
“你先回家看看吧,再晚一點,那個護工就要看到被你關在籠子裡的人了。”
這句話很管用,我在醫院的拐角打了車送他回舊家,墨晴提前到了半小時,和劉曉曼說完這一切,結果如我們希望的那樣,劉曉曼同意加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