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司池拉開警戒帶鑽入現場,地點在一家民營藥房内,專門經營中藥。
溫辰馨給了祝思暖半個眼神,她連信号都沒有接受完就拔腿走向葉司池,縱使這位“求真務實”的葉隊愁着一張苦瓜臉,她依舊面不改色地彙報。
“死者名為林顔,今年四十一周歲,是這家中藥店鋪的老闆。初步屍檢情況,眼睑、嘴唇及外耳道見密集點狀缺損,确認是由冰櫃内的壁虎啃食形成,腹部皮膚有蜈蚣颚足穿刺傷。死因是急性循環衰竭,就是冰櫃内低溫導緻的心室顫動,又疊加蟾蜍毒素緻血管痙攣。死亡時間推測在昨晚的十一點十分到今早淩晨二十分之間。腰部纏繞的麻繩打結方式為‘雙活節’,需要雙手進行操作,具體情況需要等我師父做完屍檢才知道。報案人是他的女兒林鷗安,所以第一時間确認了身份。”
葉司池點過頭,看向身後進出的陳宇帶人在取證,環視一圈四周,“那孩子呢?”
“跟着她媽媽在屋裡哭呢!”段初言套着頭套腳套,身後背着一個四十多的男人,段初言側過身向他介紹,“這是舊港區的負責人周濤,剛剛接到通知,路上堵了所以來的晚一些。”
周濤後背汗津津的,見了葉司池忙不跌地鞠躬哈腰,葉司池擺手并不扶他,“别了别了,我一個小輩還受不起大禮。”
周濤話不多說就要進入主題,大概地掃了眼事發現場,也就往那冰櫃裡虛虛瞟了幾眼,當場就幹嘔了出來。
冰櫃内的屍體已經僵硬了,不光是因為零下低溫的原因,還有死亡後血液停止流動産生的屍僵。
這種冰櫃看上去就不是商場上大面見過的,絕對由私人改裝過,林顔穿戴整齊蜷縮于改裝冰櫃内,全身皮膚呈現青紫色,皮膚上包裹着一層冰霜,冰櫃的邊緣上趴伏着大概有50條東亞壁虎。
壁虎的趾蹼在冷霧中泛着青白,它們從霜花覆蓋的櫃頂倒懸而下,舌尖精準剜入死者擴張的瞳孔。一條蜈蚣從撕裂的胃袋鑽出,尚未僵硬的尾節勾住冰櫃排水孔,仿佛在書寫一封蜿蜒的遺書。
壁虎形态不一,大多是處于低溫環境下自身做出的保護機制,冰櫃上方圈口處凍結的壁虎最多。
葉司池彎腰按了按林顔頭上的那隻壁虎,半硬不軟的樣子,茫然地看了一眼溫辰馨,“凍實了?”
“何止是凍實了?肚子裡的東西都被凍成冰碴了,這起案子性質有些特殊。”溫辰馨解釋。
葉司池沒看她,兀自去掀他身上那件被汗珠浸透随後又凍僵的T恤,翻不動,他也不願意善罷甘休,但不能破環屍體,隻好讓陳宇等人先拍好照片。
“怎麼個特殊?”葉司池掩着口鼻,但自己手指上的味道更重,又被他嫌惡地拿遠了。
溫辰馨一邊記錄一邊解釋,“初步斷定是綜合性生物侵襲與低溫凍傷緻死。”
“你看看這些壁虎,還有他身上被凍着的那些。”溫辰馨蹲在冰櫃旁,手套上沾着霜粒,警用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冰櫃内壁回暖後遊走的壁虎。
葉司池從祝思暖手裡接過鑷子夾起一隻僵硬的壁虎,緊緊鎖上眉,“壁虎……這些冷血動物能在零下生存嗎?”
溫辰馨強力翻開死者青紫的眼睑,“東亞壁虎冬眠極限是零下十度——但你看它們的排洩物。”段初言機靈地遞上證物袋,又跑到周濤身邊為他順氣。
溫辰馨将證物袋傾斜,手電筒的光束打在上面,“未消化的蜈蚣甲殼,這可是一條完整的還有頭有尾的食物鍊啊。證明兇手刻意維持冰櫃生态鍊。”
葉司池注意到林顔腰間的麻繩結,還有一截缺失小指的左手,“這手,看着倒像是陳年舊傷了,雙活結的話……他左手缺了小指能自己綁?”
溫辰馨舉起由柳明亮上傳來的3D模拟繩結圖,餘光有一搭沒一搭地瞥向祝思暖,示意她離自己近一些,是個傳授經驗以及學習的機會。
“至少需要右手拇指與左手食指配合發力,而死者左手第四掌骨有陳舊性骨裂。”溫辰馨突兀地停下話,轉身指向冰櫃控溫面闆,“遠程溫控記錄顯示,屍體降溫曲線呈脈沖式波動——像在模拟某種煉丹火候。”
“段初言呢?”葉司池轉身沒找到他的身影,祝思暖喊了一聲,屋外的段初言狗刨着地就進來了,看了眼神情不愉的葉司池,那點歡愉也偃旗息鼓了,“什麼事啊,老大!”
葉司池指着還蜷縮在冰櫃内的林顔,“把屍體帶回市局給溫組長解剖,你和陳宇跟痕檢部那群人強調一下,務必要把地面上異常的腳印,還有這個冰櫃上的所有指紋都記錄下來。”
兩人齊聲回複了一句收到,雙雙跟着那群人去取證了。
葉司池翻看林顔的手機,眉頭緊鎖着,“淩晨三點有段被删除的直播推流記錄,雲端殘留标題叫……‘五毒煉金術’?林顔不是在淩晨死亡的嗎?怎麼還有人碰過他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