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淵臉色幾變。眼底深處,幾分猜疑,幾分薄冷,又幾分憤怒和譏色,交雜在一處,暗潮湧動,看不分明。
“膽子果然是越來越大了,”他釘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往上一擡,薄唇中輕聲低語,“仗着寡人寵你,就妄想拿捏寡人?”
她搖頭,想說她沒有。一張開嘴,喉嚨裡堵得說不出話。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出來。
是羞,是慚,是無地自容,是一顆心被蠶食得生疼之後的掙紮。
鹂阿姊曾說,像楚王這種有權有勢的男人,就是對他生出點什麼想法也不奇怪。
她為自己難以啟齒的心思找借口開脫時,也是這麼想的,可她,真的是因為他的權勢麼?
隻有她自己知道,他隻稍微施舍給她一點善意,便讓她一點點記到了心裡。還有他的憐憫,摻雜了輕蔑和不屑,并不純粹,依然叫她一步步淪陷了進去。
他對她的好,是帶了毒的餌料,逗弄得幼獸渾渾噩噩,落入陷阱還不自知。
“做不做寡人的嫔妾,你說了不算。”
男人含着怒氣的聲音落到她耳邊,緊接着松開了她的下巴,将她推到幾案上,拿從她身上解下來的衣帶蒙住了她的眼睛。
棋子滾落到地面,驚恐的彈跳個不停,回音冰冷,敲打在她心上。
她的心鈍痛,痛得快要裂開。
若她是阿姊那般灑脫的女子就好了,逢場作戲的時候,不會有任何羞恥,該抽身離開的時候,也絕不會有任何留戀。
是她不争氣。
身子忽地被往前一撞。
阿姮叫出聲來。
一隻大手摸到她的臉龐,把她的臉扭向後邊。粗粝的呼吸,滾燙的唇,堵住了她的痛呼,像潮水席卷而來,将她淹沒。
她什麼都看不見,隻知道身後着了火,一隻饕餮巨獸将她禁锢在火堆裡,毫不留情的做着禽獸的行徑。
熾熱,難耐,漫長的折磨。
他辯不明情緒的親吻竟是風暴和烈火中唯一的安身之處。
“我把他們打發到外頭紮營,此處隻有我們兩個,”他在她嘴裡攪了個天翻地覆,嗓音暗啞,艱澀,吻着她,也哄着她,“莫要羞臊,乖,放松些。”
他陡然警醒了她,他們還在祭壇,在楚國曆代國君祭祀上天和先祖的神聖之處,做着荒唐至極的事。
阿姮顫栗不止。
幕天席地,她成了那個獻祭給他的祭品。
王卒安營紮帳的喧嘩聲從遠處傳過來,升上天空,飄到露台。
下過雨的曠野還很潮濕,露台之下的地面是一片未幹的泥濘。泥土的土腥氣和楚王粗犷的雄性氣息混雜到一起,把她悶得喘不過氣,嗚咽着從他嘴裡掙脫開。
芈淵亦行進在泥濘之間,進退不得,幹脆發了狠,将她騰空抱了起來。
阿姮失了支點,隻能靠住他的胸膛,被蒙住的眼前本是漆黑一片,卻浮現出令人戰栗的火花……
身上一陣燥熱一陣發冷,高高翹起的腳趾忍不住蜷縮成一團,從黑色衣裳中露出一抹粉嫩的白。
劇烈搖晃的人影和露台一起沉入夜色中,漫天璀璨的星河照耀在頭頂,芈淵無暇顧及。
“真是個寶貝……你說你是不是寡人的寶貝?”他在她頭頂喘着粗氣,說着讓人耳朵發燙的話。
她不回答他,他就厲聲喝令她轉過頭來,隻要乖乖的親他一下,他就把她放下來。
她伸出長頸,卻夠不到他的臉,委屈的嘤嘤哭了起來。
她的哭聲回蕩在靜谧的祭台上,羞恥心破成了碎片。芈淵卻極為快意,把她從身前轉過來。
她喘得厲害,嫣紅的小嘴合不攏。眼前蒙了一層黑布的臉蛋顯得格外蒼白,也格外動人。兩團酡紅的暈色從臉頰延伸到潮濕的布帶裡面,淚痕斑斑,弱不禁風。
她那雙眼睛,太會流淚,太會撒嬌,每回叫他見了總是心頭一軟,稀裡糊塗的就饒過了她。
這回才算如了願。
他将她抱在身上,空出一隻手去摘她眼前的布。
挂在胸膛上的人兒顫巍巍的伸出兩隻手臂,摸索着攀上他的肩膀,妖娆而上,将兩瓣柔唇送了上來。
霎時,芈淵定住,緩緩的迎下去,讓她吻到他。
他就說她是個寶貝,讓他愛極了。
“放了我……你說過的……”漫長的一息過後,阿姮氣喘籲籲。
身前忽而靜寂,若不是他陡然加劇的身體變化,和噴到她臉上的粗重呼吸,她幾乎以為那個人消失了。
在星光和火光的交相輝映下,男人顴骨上的薄暈變得赤紅,蔓延到深邃的眼窩裡,他眼中的欲念頓時膨脹了數倍。
被蒙着眼的少女看不到面前的男人突然變得多麼可怕,頃刻就被吞沒到比剛才更為狂暴的烈火和巨浪中。
她渾身發抖忽冷忽熱,暈了過去。
和上回一樣。芈淵有了經驗,抱着她席地而坐,去吻她。
蕩漾的心神平複下來,發覺不對勁。她在他懷裡不停的發抖,身上燙得像塊火炭,臉上的潮色紅得異常。
“阿姮!阿姮,阿姮……”他親她,連聲喚她的名字,猛掐她的人中,她不動彈,兩眼緊阖,毫無生氣。
*
夜已過半,即将破曉。祭台旁的原野上,孤零零的立着幾頂帳篷,帳篷外的篝火已燃燒殆盡。
飽含巨大臂力的利箭突然出現在半空,射到帳篷的杆上。
褚良等人猛地睜開眼睛,抄起兵器跳出帳外。
又一支燃燒火光的利箭,從露台邊的石牆上飛過來。
是國君給他們發出緊急的訊息。
衆人急奔過去,登上祭台,直沖到大殿門口,跑在前面的褚良遽然刹住腳步,将衆人擋在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