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豐十年,自安國武朝開創,舉國上下整整安定了十年。
為了慶祝這十年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嘉豐帝特地給自己和天下百姓放了十天的假。
一時之間,百姓們皆歡呼雀躍,紛紛回家含饴弄孫,愛妻教子,不亦樂乎。
尤其是那些一年幹到頭,幾乎沒幾日休息的官員們,才剛下衙,拔腿就往家裡跑,其中有幾位大人由于太過着急,竟是連鞋襪都給跑丢了。
因着有十天的大長假,又值正月十五元宵節,今年京城街道上的人格外地多,幾乎是摩肩擦踵,水洩不通。
也正因此,第二日,京城發生了一件大新聞。
鎮國侯世子秦铄,走丢了。
說起這鎮國侯世子,百姓們除了惋惜便也隻能用可憐來形容他。
聽聞這位世子爺的生母,生前身子骨就一直不好,又因前期保胎不佳,導緻生産時難産,最終血崩而亡。
由此才導緻他,生來就是個智力不足五六歲孩童的癡傻兒模樣。
好在鎮國侯夫人,也就是當今長公主心地善良,惜他可憐,便将他記在自己名下親自撫養。
時至今日,長公主悉心照料了他整整二十年。
原本世子爺這個年紀,早該娶妻生子,可他這個樣子,娘子們一見就害怕,所以整個候府上下都明白,他即便有世子的身份也很難說親。
眼見着周圍年歲差不多的郎君娘子們,都打算在元宵時節出門相會,長公主憐惜這個兒子,便将他拘在了家中。
誰想這麼一拘就拘出了問題。
秦铄哪裡懂什麼相會不相會的,他眼裡隻有那些好看的燈,可是阿娘不讓他出門看燈。
于是乎,他便學了家中狗兒旺财,趁人不注意,偷偷鑽了狗洞,溜了出去。
如此一溜就如同魚入大海。
他在街上東逛逛西逛逛,正研究着那些五彩斑斓的花燈,眼睛不過一瞥,好巧不巧就讓他瞥見人群中有人偷小孩。
他立即就發出警告和呼救了,可是當時街上的人實在太多了,街邊又有唱戲的,聲音實在大,沒人把他的聲音放心上。
無奈之下,他也隻好自己追了上去。
然則追倒是追上了,可他也把自己給追丢了。
等鎮國侯府發現自家世子丢了時,已經是第二日的事了。
揚州寶應縣裡運河,一艘畫舫迎着初春涼風,在河面上緩緩而行。
每行幾裡便有一葉小舟靠近,有打扮精緻的男子,興緻沖沖春光滿面地從舟蓬中走出來。
正當男子以為自己會被邀請上畫舫時,畫舫從小舟旁無情駛過,連片浪花都沒留下。
如此來回,便已有三個男子敗興而回。
畫舫内,一個身着鵝黃色襦裙,身披白色狐裘披肩,頭戴石榴玉簪花的俏麗小娘子,正支着腦袋靠在桌案上,穿過窗戶,迷離地看向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河面。
她的下首站着一位年邁的婦人,正是餘家繡房裡陳管事之妻梁嬷嬷。
此刻梁嬷嬷正苦口婆心地勸道:“哎喲,我的三娘子呀,這都已經是第三個郎君了,您到底想要招個怎樣的夫婿啊?”
不等餘音兒回答,一旁的丫鬟雙兒開口道:“我們家娘子說,她的夫婿首先要長得好看,其次要乖巧懂事,第三要人品正直!”
婦人詫異,“那方才三個郎君哪一個不是?”
雙兒嫌棄道:“第一個行為猥瑣,我家娘子躲在窗戶後,還沒打算見呢,那雙眼珠子就一直往我家娘子的方向探瞄,一看不是什麼好人。”
“第二個倒是老實,站着沒動,可那樣貌……,連我家鐵牛都長得比他俊。”
“第三個确實是個小白臉,可嬷嬷難道不看他走路的樣子嗎?”
梁嬷嬷問:“他走路怎麼了?”
雙兒哼得一聲,把嘴撅得老高,“我表兄說了,臉色慘白,雙眼烏青,兩腳虛浮,身上還有脂粉味的,定是花樓常客!”
梁嬷嬷倏地一噎,一口氣沒上來,“三娘子,我這都活了這麼大歲數了,看人也是有準頭的。是,那三位郎君有些條件确實是不如人意,可是好人家的郎君,哪裡肯做贅婿的?”
“這三位郎君也是我在所有未娶郎君中,選出的資質最好且都願意入贅的!”
她邊說着邊掰着手指數着:“那第一位郎君,家中是開鋪子的,入贅後也能給娘子幫襯不是?第二位郎君,家中父母雙亡,入贅後也不會給娘子平添婆媳矛盾;那第三位郎君可是了不得,他是個童生,将來若是考了科舉,入朝為官都說不一定。這麼好的郎君,娘子哪裡再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