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兒聞言走了出來,“撈上來了嗎?”
樂安點頭,“撈上來了,人就在底下船艙。”
雙兒撓了撓頭,“大白天的,河裡怎麼會有活人?”
樂安道:“興許是上遊沖下來的,我聽聞東南方向的岑港,這些日子時常有海盜倭寇出沒,此人興許是遭了海盜倭寇也不一定。”
“怎麼?”餘音兒聽出了古怪。
樂安如實道:“此人身上的衣裳鞋襪全都被扒了,有些海盜倭寇搶得急了就會這樣。”
雙兒吓得臉色一白,“海盜倭寇?娘子!前些日子家主寄回來的家書裡,好像說他要去岑港了。咱,咱咱們要不要給家主寄個家書說一說?”
餘音兒心尖也是擰了擰,但很快鎮定了下來:“阿爹身邊有漕幫的兄弟護着,不會有事的。”
她扭身朝唐韻婷道:“阿婷,我下去看看。”
唐韻婷抹了一把淚,道:“去吧,我去甲闆上吹吹風。”
餘音兒颔首,跟着樂安下了船艙。
船艙中,幾個船夫正低着頭,圍着那個躺在船艙中央的人,細細看着。
“你們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好看的郎君?”
“我是從未見過,你瞧瞧,這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被人養得很好。”
“可不是,我看,他竟是比前兩日,我在百花樓瞧見的姑娘還好看。”
“吹牛吧你,還去過百花樓?去百花胡同人家姐兒都不一定看得上呢。”
“去去去!我就是路過!”
樂安輕咳了幾聲,船夫們猛地擡頭起身,讓出了位置。
方才正說話的船夫連忙彙報:“頭兒,娘子,我們正看着他呢,他還活着!”
樂安沖他們招了招手,船夫們會意,眨眼功夫就撤出了船艙,船艙裡頓時空曠了許多。
餘音兒往裡走了幾步,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躺在地上的人。
那是一個男子。
許是在水裡泡得久了,皮膚被泡得跟白瓷一樣,雪白雪白的。
他渾身上下的衣裳鞋襪全都被扒了,隻剩下一套裡衣裡褲。
那些船夫應該是替他擦了擦身上的水漬,但他渾身上下還是有些濕,裡衣裡褲還貼着身體,竟是隐約勾勒出一些好看的肌肉線條來。
餘音兒近前蹲下,拉過他的手腕把起了脈。
才幾息,她朝雙兒道:“雙兒,把我的針灸包拿來。”
雙兒聞言,火急火燎地上樓拿了針灸包,又火急火燎地跑進船艙,打開針灸包,給餘音兒遞過去。
“娘子,針來了。”
餘音兒接過針,毫不猶豫地在男子身上紮了一針又一針。
雙兒從未見過自家娘子用過這麼多針,心裡不由得為這男子捏了一把汗,“娘子,他病得很重嗎?他會死嗎?”
見她一張小臉擔心地擰成了一團,餘音兒微微一笑,“放心吧,有你們家娘子我出馬,一定沒事。”
外祖經常走南闖北給人看病,其中不乏一些江湖人士。
那些江湖人士裡有很多都是練過武的,五花八門的武藝之下,充斥着五花八門的疑難雜症。
好巧不巧,眼前這男子所表現出的症狀,正是那些疑難雜症中,一種叫龜息功的後遺症。
龜息功是一種能讓人長時間處于假死狀态的内功,一旦練成,假死狀态維持個十年二十年都不在話下。
可若沒練成,處于假死狀态時,此人的身體也會跟着越來越虛弱,直到承受不住,最後悄無聲息地死去。
要不是他順着水流飄到餘音兒的畫舫前,要不是樂安及時發現并救下他,餘音兒保證,過不了幾刻鐘,此人必死無疑。
得到餘音兒的肯定,雙兒這才長舒一口氣,“他長得這麼好看,要是就這麼死了,真是怪可惜的。”
方才沉迷于紮針,這會兒餘音兒才細細觀察起地上的人來。
原來此人的肌膚并不是被水泡白的,而是本來就很白,眼睛雖然緊閉着,但他的睫毛濃密又修長,很是好看。
他的鼻梁高挺,恰到好處的嘴唇也是薄薄的,眉毛更是那種十分秀氣的劍眉,即便是披頭散發,看起來依舊顯得氣質高貴。
恩,他應該是個很有錢的貴人。
咳咳……
樂安咳嗽了幾聲,“娘子,要不要找人去打聽打聽?”
餘音兒點頭,嗯了一聲,站起身要往樓上去,“等他醒了再去叫我。天氣還冷,給他生個火盆。”
唐韻婷正在甲闆上看風景,餘音兒走過去,“心情好些了嗎?”
唐韻婷歎了口氣,“仔細想想,阿爹遲早要娶新婦的,我這個做女兒的又不能攔着,否則就是不孝。要是阿爹娶的新夫人不喜我,我忍讓着便是了。”
她轉過身,問餘音兒:“下面船艙什麼情況?”